這個賊,占了她兄長的一切,把葉鶴衣贈予兄長的魂血玉佩用作傷害她的利器,還恬不知恥地得意於他自稱的智慧。
卑劣且無恥。
不過如果不是葉鶴衣態度篤定他並非她的兄長,還威脅要把他押入仙門查看狀況,他其實並不想動用碎玉的手段。
倒不是心疼碎玉後葉鶴衣神魂殘毀的痛苦,而是因為一個願意為他奔波各地的主角,明顯比被強行扣押在他身邊、無法發揮作用的主角要有用。
況且她神魂受重創,不知道會不會導致她無法獲得本來應當屬於她的許多機緣。
就像她能力不足夠,所以沒法得到繆縣秘境中的寶物一樣。
她的機緣可都會被用作鋪設他的登天之途啊。
“你要是乖乖和我成親,讓我綁定你的氣運,往後我得道成仙,記著你是我最初成親的女人,說不定讓你因這點特殊成為我的最愛呢。偏你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真真是蠢貨。”葉鶴書心中不爽地罵道。
雖然無意繼續傷害葉鶴衣,不準備使自己可利用的工具損失更大價值,但不妨礙他洋洋得意地講出他那些事跡來刺激她,讓她意識到她的無能。
反正他已經和葉鶴衣撕破臉,準備等拜堂成親後就將修仙者用以馴獸的手段都在她身上試一遍,人與獸的情況有類似,他總能找到生效的一種。
“還說什麼會救你哥哥,你能救得了誰啊?那個叫晏什麼東西的,你不是也說要去救嗎,救回來了嗎?我告訴你,他就是被我推下去的,那麼高的山崖,怕是屍體都摔碎了吧!”
葉鶴衣努力收攏心神,試圖捱過痛苦,不希望陷入無知無覺的混沌中,任由怪物擺布。
她的耳邊嘈雜聲不斷,伴有令人不適的耳鳴,不仔細聆聽聽不太清晰。
可當那忽遠忽近的聲音講述出晏予安其實是被他推下山崖的真相,她還是控製不住的氣息變亂。
葉鶴衣曾經發現過山崖處的不對勁。
無論是山崖上與葉鶴書講述不同的完整防護,還是晏予安外袍落下的地方與他指的山崖位置不符,都佐證著他所說是謊言。
她懷疑過,因這份懷疑,即便她確認了崖底的情況,也沒有把晏予安一定沒死的事告訴葉鶴書。
可她也沒太重視這片投在心上的疑影,畢竟她想不到兄長害晏予安的理由。
她同晏予安是青梅竹馬,兄長就算成日忙碌,與晏予安交集不多,至少有一起成長的情分,也能稱是朋友。
何況晏予安將與她成親,她兄長不該加害妹夫。
葉鶴衣潛意識認定葉鶴書的話即便有謊言也不該是他害了晏予安,可原來那時候的兄長已經被怪物取代,所以才會除掉幫她的人。
她艱難地合目,理智知他是在刺激自己,故意亂自己的心境,她應當專注於調用體內靈力撫慰受創的神魂,不去聽他說的話。
但他忽然提起袁五郎的名字,記起蘭娘子那雙朦朧淚眼,她還是仔細聽了原委。
於是便獲知他如何製作袁五郎咒偶,折磨咒偶的過程,還有他聽旁人說袁五郎的痛苦時是如何的開懷。
她憋悶地嘔出一口鬱血來。
這幾年她仗劍在外闖蕩並非沒有見過惡人。
可再惡的人也知物傷其類,若非深仇大恨,即便取人性命也不至於肆意折辱。
取代她兄長的這個怪物卻根本沒將人的生命放在眼裡。
袁五郎的妻子差點受辱還當眾被他汙蔑,也不過揍他一頓出氣,他報複起來卻是衝著讓人生不如死去的。
葉鶴衣毫不懷疑如果他無法從袁五郎的痛苦中得到樂趣了,就會以咒偶咒殺掉這個可憐人。
一隻毫無人性的怪物,偏偏能侵占人的皮囊,連記憶都一並奪去,導致無法在第一時間確定到底是本身的性情改變還是怪物作祟。
這樣的怪物無論如何都不該存在於世上。
然而她神魂受到的創傷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治愈的,能夠保持思考能力,都多虧她咬破舌尖,憑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要臣服於昏迷逃避一切的誘惑。
葉鶴書說了個儘興,沒能得到她什麼回應,不準備繼續耽誤時間。
葉鶴衣不願意配合,成婚形式上需要給新娘裝飾的鳳冠霞帔他便懶於給她戴了。
反正他要的隻是成為女主的丈夫,變成男主而已。
不過為免她中途稍微恢複氣力,又要反抗鬨起來,他還是出門一趟,從沒有下人在的廚房尋來足夠長的粗麻繩,將她捆了個結實。
他押著被綁得手臂完全無法動彈的葉鶴衣維持跪倒的姿勢,先向外拜去,嘴裡促狹著喊了聲:“一拜天地。”
然後他就推搡著她來到兄妹二人爹娘的牌位前,抬抬唇角要同她二拜高堂。
葉鶴衣從怪物當真要與自己拜堂成親的震驚中回神,即便沒恢複多少力氣,也掙紮著無論如何不肯低頭。
被他雙手合掐在脖頸處,按壓得骨頭都發出咯吱聲響,才因呼吸受阻漸失了力氣,不得不前額觸地拜了第二次。
最後就是夫妻對拜了。
他的手仍然掐在她的脖子上,抓著她抬了頭又要按下去。
窒息感令葉鶴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眼看是要扛不住,再度俯身下去,凶狠扼住她的手忽然鬆開了。
“鶴衣……鶴衣!”
方才還滿臉囂張的葉鶴書忽然麵露驚恐之色,喚了她兩聲,膝一彎跪倒在地,一下下把頭往地上磕,磕得額頭血肉模糊都不在乎,嘴裡大喊道:“你快跑!”
葉鶴衣初時沒反應過來,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忽然放手。
兩人明明已經鬨翻,他難道還想和她裝出兄長的溫情來哄騙她嗎?
但咳嗽了幾聲,神智清醒些,聽清他讓自己跑開,看清他明顯是與他自己作對的動作,目光與他的雙眼有了交集,便明悟過來是怎麼回事。
她的兄長回來了。
先前無論如何疼痛都不曾溢出眼眶的淚水忽然淌下,葉鶴衣悲痛難忍又不敢置信地向他確認:“哥哥,是你回來了對嗎?”
“它沒走!那個怪物上了我的身,我爭不過它!”葉鶴書額上的血流下,汙了半張臉,語氣全不複往日的穩重,急急催促她:“你快逃走!”
逃走?
葉鶴衣用力咬了咬下唇,在唇瓣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