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外麵下雪了,好多人在玩雪。”
年幼的德家三公子把臉貼在落地窗上,瞪大眼睛望向窗外被雪覆蓋的屋頂,仿佛要把這個世界都收入眼底。
落地窗很大,氣派十足,孩子的臉色很蒼白,窗外的雪色照在他的臉頰上,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男人朝他招招手,像是在喚一條養熟了的家犬,德三公子乖乖地坐到父親腿邊,看著父親那隻金屬色的手心緩緩綻開一朵晶瑩剔透的玫瑰。
孩子小心翼翼道:“不……爸爸你看,我想要窗戶外麵的那些。”
父親的臉完全沉入了陰影之中:“有這個就夠了,這個家裡最不缺的就是冷清。”
他還想和父親說些什麼,卻被父親眉眼之間的陰沉嚇呆了。
“好好待在房間裡,一會醫生會來檢查身體,彆胡思亂想。”
父親把門關上了,一聲清脆的嗑噠,這鎖門聲幾乎貫徹了他整個童年。
他麵對自己的父親總是很拘謹,他也明白父親待他很好。
“少爺你不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他們都在外地,早早的成了家,和老爺見不著幾次。”
大管家李艮晃著那大肚子走進屋,一把抱起他,把小敖丙放在了床上。
他半蹲著給小男孩揉揉冰冷孱弱的腳腕,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老爺老來得子,最疼愛的就是少爺了。”
“可我都十歲了,我也不是什麼小孩了。”
李艮抬眼微笑道:“少爺身體不好,又愛逞強,更何況外麵的那些野孩子向來是不講理的。”
李艮說的是實話,他生下來脊椎便不好,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找人打了一副金屬脊椎,逆天改命般的把他救活,學走路便花了多年。
“等少爺長大了,身體強健了,出去玩鬨,老爺絕對不會攔著你的。”
小男孩隻是噙著淚望他,李艮無奈,揮揮手,從屋子中間降了些細碎的冰霜。
卻糊弄不了麵前的敖丙。
“我不要這個,這不是雪。”
“明日我替你把會降雪的彩雲叫來,今天早點歇下吧。”
“即使是彩雲姐姐來了,她降的雪也和外邊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李艮替他把燈關了,輕聲問道。
敖丙一時噎住,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知道了,少爺就是喜歡彆人的東西。”李艮半開玩笑,“那就更得好好鍛煉身體,不然怎麼搶得過。”
搶。
貧民的世界好殘酷,為什麼雪也需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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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祥是鎮醫院的常客,要不是蘇君竹知道他把摩托車當的盧,三天兩頭越“飛澗”,真還以為他來醫院是找機會和自己談情說愛。
“這次又是哪裡疼。”
李雲祥扯著自己衣領也不客氣,胡亂指了一通。
這小子命大,幾次摔得摩托車當場報廢,也沒見他骨頭斷過。
蘇君竹暗暗翻了個白眼,掐了一把他青紫了一塊的腰,冷著臉說:
“起來了,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李雲祥提高了聲音,企圖道德綁架好友:“你可是醫生啊,蘇大夫。”
“沒病還不高興。”
“我就是覺得……檢查費都浪費了,你是不是不行,再給我看看。”
蘇君竹看他宛若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懶得再和他抬杠索性走出去了,走到門口故意頓了頓:
“好好好,那我給你寫個絕症吧。”
李雲祥聽見這句話嘿嘿一笑,低聲又問:“上次老李檢查結果怎麼樣。”
“你和他又鬨崩了?怎麼關心起你爹了?”
“我這……”
“問我不如自己多回家。人老了身上多少都會有點毛病……”蘇君竹拿本子敲了他一下,“離我遠點,彆讓你那小女朋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