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若不是你的錯……

“對啊，是我的錯。”

他不受控製地喃喃道，說出口的一瞬連自己也愣住了。

李雲祥慌忙看向四周，隻有亮哥聽見了，他也在望著自己。

亮哥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頭。

“小子，坐下。”

“亮哥是個商人，但也不是沒有良心的商人。”男人頓了一頓，又點起了一隻新煙，“你說的話難道沒有道理嗎？我又怎麼不懂……”

“隻是太天真了。”

李雲祥長籲出一口氣，也不言語。

“倉廩足而知禮節，老祖宗就說明白了。吃得飽才會想彆人的事情，吃不飽那就管好自己的肚子。

你和這裡大部分人不同，你父親與哥哥好說歹說是個鐵飯碗，你也念過書。你的人生，是站在大路上的，四通八達，唯一的煩惱便是選擇太多。

但是這裡的人不同。

我們走的是一條絕路，好似走在刀刃上，看不見前邊也望不見後麵，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暗自祈禱。

對，我們走私水，是為了錢，但是這一點也不可恥。

因為沒了錢，我沒有辦法撫養我的女兒。他們沒了錢，就沒有辦法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更何況，你也是知道的，我從未隨意定價，這次調動也是為了抵扣去雲區偷水的成本。”

李雲祥隻感覺一種深深的無力，他還是沒有辦法從自己的思維裡跳出來：“可是……亂抬價就是助紂為虐……”

“雲祥，我不是說笑話。”

亮哥揉揉他的頭：“倘若你有一天去奪了那德興大老板的位子，那時候，你說要把這水散給天下人，那時我老劉便給你小子嗑三個響頭。”

“除了成為那個人，就彆無辦法了嗎？”

“沒有。”亮哥說。

斬釘截鐵。

李雲祥那一天是逃著離開運輸站的。

他騎著摩托車毫無目的在大街上遊蕩，為的就是避開所有認識的人。

他之所以痛苦，就是因為能夠理解亮哥。

可是他也不想否定自己。

“雲祥！”身後有人在鳴笛，“上車。”

那是他的好哥哥李金祥，梳著一絲不苟的油頭，一輛和他人一樣古板懦良的黑色方頭轎車，打開了副駕的門。

“哥。”

李金祥開著車，絲毫沒有聽李雲祥強打精神說的些有的沒的。

突然他開了口：“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李雲祥咬住了牙關，體內反常的情緒幾乎要讓他落淚。

“是，不要告訴老李。”

“不告訴有用嗎？更何況，爸早猜到了，你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和他承認。”

“他說些什麼了。”

李金祥把車進車位，拉了一下手刹，“還能說什麼，你是他的兒子，他難不成還能把你殺了？到家了，下車。”

李立青就背著手站在家門口，氣壓低得嚇人，風雨欲來的恐怖感。

李雲祥梗著脖子想往屋裡闖，果不其然被李立青捉住了衣領。

上一次把李立青氣成這個樣子還是在高中，那次被打，李雲祥除了在醫院醒來的記憶，其他都是一片模糊。

李立青的手在抖，李雲祥閉上了眼睛。

可是高高揚起的手卻輕輕放下了。

“離我的孩子遠一點……哪吒。”

比起責難，父親的語氣更像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