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未說起過，你與我父親相識。”

“那還不是因為三少爺您也沒問嗎？”

敖丙被這句話堵得是又氣又惱，這幾日四處的碰壁，委屈得恨不能慟哭一場。

但他還是忍住了，深吸了幾口氣，知道與麵前這猴頭置氣不僅毫無用處，甚至是自取其辱。

“那我今日來便要問個清楚。”

“所以呢？問清楚之後？”

“我知道自己自私、可悲，雖然問清楚也毫無用處，但是我隻想得到一個真相，有罪便去贖罪，無罪求一個心安。”

猴子示意李雲祥過來替敖丙倒了一杯酒。

李雲祥哭笑不得，知道猴子又要戲弄敖丙。

他探身，把酒杯放在敖丙麵前，兩個人貼得很近，手臂有意無意碰到了敖丙的肩頭。

那一瞬間，敖丙感覺某種熟悉的震悚從肩頭傳向全身，又覺得實在不可思議，閉上眼睛又能看見那雙含著笑的淚眼，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顫抖：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我父親是龍王敖廣？”

“是。”

“您也並非凡人，我猜是那一年被我父親救下的六耳獼猴？”

“你願這樣想，也不錯。”猴子輕笑著。

“你為何幫我父親辦事。”

“生意而已。”

敖丙冷笑了聲，似乎覺得很可笑又很無奈。

“李雲祥確實是哪吒嗎？”

李雲祥為他這樣關心著自己，突然有些坐立難安，緊緊地盯著敖丙。

他無法理解，明明自己與敖丙相處時並不友好，為什麼敖丙會對自己總是有著某種微妙的善意。他實在不明白，這家夥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猴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敖丙，又看看李雲祥，笑嗬嗬地點頭：“是。”

“即便是這樣，他從未想過殺我。”敖丙的語氣突然變得很篤定，甚至都不是疑問，而是尋求著猴子的認同。

“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還要問我做什麼？”

猴子起身，大有趕客的意思，敖丙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人死能不能複生。

當敖丙問出這一句的時候，原本就並不熱鬨的車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李雲祥猛然一怔，才將自己的“假死”、敖丙的求情以及如今的這個聽起來異想天開的疑問聯係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麵對這樣來得不明不白的一份真心，他有些感動，在角落裡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卻突然發覺自己還帶著麵具。

“你怎麼問起這個來。”猴子皺皺眉頭，語氣也逐漸變得正經起來，“讓死者反生是大忌。”

敖丙對這個問題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聽見早已預料到的答案，還是明顯的失落下去了。

“沒有什麼可問的話，就請回吧。”

他其實還有很多很多話想問，但是又在麵對著眼前的陌生人無話可說。

他害怕自己如今的熱切，不過是自我感動的做戲。

他畏懼著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總有一天要將這一份還未開始就已經死去的溫存捅去自己父親麵前。

除了懊惱與羞辱，他還能從這些人身上得到什麼呢。

敖丙沉默著站起來，朝猴子微微頷首，燈光打在他清矍的側臉上，李雲祥這時才發現他的臉上還有青紫的淤痕——

還有一雙幾乎能望進人心底的藍色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