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思!醒醒,快醒醒!聽說城東的蒔花樓來了一批新姑娘,各個膚如凝脂、美顏絕倫。”一個青秀的少年穿過廊亭從屋外小跑進來,聲音裡還夾雜著幾絲雀躍。
“我惦記了許久,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便去瞧上一瞧,如何?”來的正是戶部尚書的小兒子裴雋熙。
許是剛睡覺人被吵醒,江硯思臉色有些陰沉,說話都帶著火藥味:“怎麼,剛被放出來就又想回去了?”
“裴老頭都快要忙死了,哪有時間管我。”被懟也不生氣,裴雋錫依舊嬉皮笑臉的。
“既然裴老在忙,那你大哥呢,太醫院向來無事,他最不放心你了,怎的也不管你?”江硯思有些好奇,和裴雋熙相識五年對他們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頭一回裴家父子都不管他,心下發疑。直覺告訴他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大事,思及此江硯思臉色愈發難看。
看著江硯思一臉不解,裴雋熙有些驚奇:“你難道不知道嗎?潯水縣發生洪澇,原本都要治理好了,可偏偏又發生了疫病,死了好多人。爹和大哥現在忙得不可開交,已經幾日沒有合眼了。”
果然!
“哎呀,有大哥在不會有事的。你呀就放一百個心,好好陪我去蒔花樓玩玩!”裴雋熙從小沒經曆什麼大風大浪,對於這種事儘自己所能捐贈之後便不會掛在心上。
“不去,我要補覺。”江硯思毫不客氣的拒絕,讓後也不管站在一旁的裴雋熙自顧自的躺下。
“彆呀硯思,蒔花樓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僅此一次錯過了可就沒了!"裴雋熙還不死心,繼續攛掇道。
“說了不去就不去,快滾!彆打擾我睡覺!”江硯思再次無情拒絕,甚至用被子蒙住頭,隔絕裴雋熙的聲音。
瞧著江硯思渾身上下透露著的拒絕氣息,裴雋熙隻好拿出殺手鐧“聽說今天還能有幸見到槐煙姑娘,兩年前我隻看見她一眼,便是那一眼我也心甘情願流連煙花柳巷。”
說到槐煙江硯思頓時來了興致,倒不是他多愛美色,隻是他尋找的人與槐煙有所關係。
蒔花樓所在的青雲街乃是宣京城內最繁華的大街。皓月當空,華燈初上夜闌珊,滿街燈火,酒樓花窗映著觥籌人影,茶棚煙霧升騰,渲染著濃濃的煙火氣。
宣京裡有頭有臉的人此刻都彙聚一堂。這蒔花樓明麵裡是青樓楚館,暗地裡其實是一家專門收集情報的暗閣。一切不為人知的秘密在這裡都可以打聽到,但作為交易,每個信息都會付出不同的代價。
外界傳言這蒔花樓的主人便是那花魁槐煙。其實不然,一介煙花女子如何撐的起這龐大的蒔花樓,在這吃人不眨眼的宣京城裡屹立不倒,背後一定另有其人。
江硯思跟在裴雋熙身後,漠不關心的打量著周圍。裴雋熙不知從哪弄來了兩個麵具,遞給江硯思,江硯思順勢戴上。
“你小子怎麼出門還易容啊,還故意弄醜,莫不是怕江太傅知道了教訓你?”裴雋熙對於這種有病但合理的行為表示不理解。
江硯思默不作聲的白了他一眼。
來來往往的人們同樣都帶著麵具,老鴇親自給江硯思和裴雋熙帶路。
老鴇朝著江硯思率先開口道,聲音不鹹不淡的:“奴家在此恭候先生已久,先生請隨我來。”
江硯思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但麵色不顯。而裴雋熙就不同了,他是個藏不住心思的,有什麼便說說出來:“你們之前便認識?”
老鴇並不說話,隻是儘職儘責地在前麵帶路,而江硯思隻是淡淡搖頭。看著前麵帶路的老鴇沉吟片刻道:“今夜來的這麼多人,你是如何確定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先生的氣質豈是這群俗人能比的。”
江硯思慢慢轉動著指間的血玉扳指,意味深長道:“媽媽真是好眼力。”
隨著老鴇的步伐,人也越來越少,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終於到了目的地。映入眼前的是紅牆高院,綠柳依依,假山聳立,沿著竹園中主樓亭廊走到儘頭,便可來到主院。院內站著一少年,少年一襲白衣勝雪,麵具之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的如沐春風,薄唇輕抿,與身著一身玄衣的江硯思形成鮮明對比。
江硯思徑直走進去園內,裴雋熙還想繼續往裡走,卻被一旁的的侍衛攔下:“主子交代了,想單獨和先生敘敘舊,不便有外人打擾,還請裴二公子在外候著。”
江硯思忽然有些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與這人有了交情。
敘舊?有什麼值得可敘的?這人莫非是要翻舊賬?江硯思心想。
“公子今日特意尋我前來,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我想同先生做筆交易。”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來,清冽的聲調仿佛珠玉落地,不帶一絲情緒。
江硯思嗤笑一聲,似是聽到什麼笑話:“公子要與我談交易,可我為何要同你做交易?”
“先生不妨坐下聽我把話說完,如今......”男人無視掉江硯思的不滿,自顧自開口道。
江硯思摘掉麵具,語氣裡透露著十足的漫不經心:“既然要談交易,那就坦誠相待,我已經拿出了十足的誠意,就看公子願不願意回以同樣的誠意了。”麵具之下是一副小麥膚色的麵皮,雖不如之前那般妖孽,但也能叫人眼前一亮。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進江硯思的鼻間,好聞到讓他忍不住多嗅了幾下。這種香不似女子身上那股甜膩膩的味道,帶著點清冽,就和他的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