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兒此番話倒是說到義父心坎上了。”

江硯思眼角微微揚起，“義父，近日來兄長可還安好，可有來信說何時歸家。”

江家有一獨子，名喚江臨度，受江太傅影響，自幼喜好遊山玩水。六年前也是他在遊曆時途經營州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江硯思。

“你兄長一切順遂，不必憂心，過幾日便是夏家長子的生辰，想必你兄長定不會錯過。”提到江臨度，江琮眉眼間都不自覺帶了些柔和。

“既然兄長安好我便放心了。”

“阿硯，蒼陽探子來信，說找到你幼弟的蹤跡了，但當年的蒼陽爆發瘟疫，你的幼弟可能早就……”

八年前年蒼陽一帶突發瘟疫，城中死亡人數慘重，百姓苦不堪言，備受病痛折磨，朝廷就算及時派人前往也猶如杯水車薪，好在太醫院的人很快研發出了藥物，不然便不會有如今蒼陽。

彼時的江硯思正對抗著鷹沙的襲擊，分身乏術。

江硯思緊咬牙關，強壓住心頭的苦澀感，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楚彌漫在心中，江硯思苦澀一笑，“不會的，阿珩一定還好好的，他肯定在等著我帶他回家。”

看著江硯思微微彎下的身影，江琮不忍再多說，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若是此次還未能找到你的幼弟，硯兒你也該放下，往前看了。”

案幾上一處放著一封信箋，江硯思將它收好放在衣襟裡。

“時辰不早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臨走江琮還不忘提醒江硯思早些休息。

明月爬上樹梢，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窗外月影遍地，樹影婆娑，夜風輕拂而過，修竹隨風搖曳。室內的人睡的並不安穩，眉頭輕輕皺著，似是夢見了不好的往事。

夢裡一個八九歲的男孩麵對著他，嘴裡喊著哥哥，江硯思想要衝過去抱住男孩，但直覺得兩人之間越來越遠，畫麵逐漸染上紅色，是彙流成河的鮮血，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少年的身影逐漸被火舌吞沒，身後是老弱婦孺的痛哭與敵人的雀躍歡呼聲，江硯思隻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漠北，滿目瘡痍，戰場上屍橫遍野，在漫漫的沙石裡，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被殘忍地抹殺。

江硯思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夢裡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夢中的戰役是大景與犬戎的一次交戰，自開國以來打過最慘的一次，也是江硯思頭一次領兵。

月色朦朧，但江硯思已無睡意，坐在窗邊，看著月亮不知在想什麼，直至天光微明，屋外漸漸傳來簌簌聲。

“主子，今日城中不知怎地，竟然傳出您昨晚因為看不慣三皇子像小白臉的模樣，故而開口調戲惡心他的謠言。”

江硯思聽著雲爻的彙報，正在更衣的手一頓，頷首道“是嗎，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好過了，可有查到是何人散布的謠言。”

“屬下無能，對方行事謹慎，目前還未查到是何人。”說罷雲爻作勢要跪下請罪。

江硯思輕扶，阻止了他的動作，“得了吧，對方若是不願讓你查到，費再多精力也是白費。”

宣行知自幼體弱多病，身子似女子般嬌弱，江硯思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惡鬼，能從戰場活著回來的都是靠本事說話，向來看不慣宣行知這種動動嘴就能左右彆人生死的小白臉，而宣行知同樣看不來江硯思這種隻知道用蠻力解決問題的粗人。

即使兩人互相看不慣，但礙於江琮在，兩人同朝多年也沒出過糾紛，也難怪雲爻會覺得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