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上波瀾驟起,險些將我揭翻水中。
我憤然回頭,卻見遊嘯如發瘋的獅子向我撲來,他的長發錯落,隱匿其間的眼神冷漠無比,一如初見北慕時所見到的那般。
頃刻間滿臉錯愕。
刹那間他像是變作另一個人,招招置我於死處。
興許又是覺得無聊竟拿我開心,我即刻潛入水裡。
此時我的心情與雲的無異。
水中盈盈晃動,幽碧的光浮如碎金,幾縷水草自發絲間經過,擦著脖頸,有種癢酥酥的錯覺。漢絹紗衣攏住清水宛如盛開的素色花,身體不自覺變得輕盈,青絲散如水草時時在眼前晃動。
腳底撥去水牆,眼睛循著深處,雙手加快滑行。
不知遊了多久,隻聽見水麵上掠過水鳥,雲的歡笑依舊輕狂。
這才向上遊去。
當眼睛熟悉了光亮,我睜眼卻見自己被網在雲的大網中。
她住了手,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方曉----你—你在乾嘛?”
身後仍是遊嘯的叫聲,他拿著長杆拍打水麵,水鳥驚叫著向我撲來。
怒火在心中騰起,一時間竟失了理智。
我從網裡掙脫,迎上他的麵就是一巴掌,紅色手印緩緩在他臉上暈開。
他開始錯愕地瞪著我。
雲亦未覺察,驚詫地立在原地。
“你!你-----你----”他拖長了聲線,仿佛一曲山歌起調,“乾嘛打我?”
眸子裡竟是無辜的神色。
我憤然轉身,提起裙角上岸——“因為你想殺我。”
這聲音平靜地連我也覺得驚奇。
或許是跟著青女的緣故。
回到山洞,心裡已是憋了一肚子氣。
青女正端坐冰榻上,手裡輕翻著帛書。見我進來,她抬起頭衝我微微一笑:“你回來了,誰惹你生氣如此?”
我張開嘴,卻還是咽下話:“沒有,隻是倦了這裡罷了。”
她繼而低頭,聲語悄悄:“不遠了,我們便可以離開了。這書裡的東西師父都曾教過我,隻是那時年少有許多還不曾明白。可如今經曆許多,人世間的東西多少有些明白了。遊嘯看上去雖是個孩童心性,但他內心裡是很難琢磨透的。他讓我來此定有他的道理。”
的確有他的道理!
我心下裡不平,但不提方才西風碧穀的事。我知道若是提了青女定會離開,去一個我們無法找到的地方。我雖然不待見遊嘯,但多少他還是個懂得珍惜青女的人,比那北慕強許多。最起碼遊嘯可以為著青女放棄雲音宮,而北慕為了皇帝卻甘心放棄青女。
不說,絕對不說。
怎料遊嘯忽的闖來,一個勁兒地問我原因。
也不知他是否也失憶了!
實在敵不過他的死纏爛打,我伏在他耳邊問:“你不記得了?”
他點點頭:“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撞了鬼。”
這廝說話從未饒恕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