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向雁隻坐了一會兒便回長情樓，說是自從“丟”了倆姑娘，說什麼也得把樓裡的都看緊些。

好在瓊玖和青花眼光不錯，所嫁皆是疼愛她們的人，給客向雁的信中也說青花已有身孕。

才半月啊……我之前讓人送去的賀禮是兩雙不同的龍鳳玉佩，還有些那什麼圖的冊子，看來對於那看著呆愣的常氏兄弟，尤其常家大哥，還是有點用處的。

澤王府那邊可以說密不透風，連平日裡東跑西跑結識許多能人的邵章也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隻能猜測澤王大概是聽陛下說了什麼，急匆匆就告退回了府，我心中有數，大抵是因為……我。

手中泡的茶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愈發不安，無可奈何，我一個斷了腿的，還是少跑出門的好。

師父和楊叔好不容易將我這雙碎裂的腿骨拚湊起來，我因愧疚日夜難安，回到家裡發現一堆煩人族親都分出去了，就該好好養身養心。

當年腿骨碎裂，喜愛的劍術練到一半被迫放棄都能熬得過來，如今怎麼反而有些不想熬了，既心中有數，還是靜候吧。

坐著一同喝茶的邵章見我急迫，問道“公子若是覺得無聊，不如去夫人屋裡坐坐？”

“阿娘打理家務已經夠頭疼了，我就不去給她添亂了，昨天約好了晚上一塊兒吃麵，等到時間阿娘會來陪我的。”

我實在藏不住焦急，隻好看冊子又習字，背了一下午的詩，才壓住心頭那絲擔憂，剛放下冊子，阿娘就進了屋。

“我的心肝兒子，又在背書啊？”

“阿娘，我都背餓了，麵呢？”我轉動座下四輪，去拽住了阿娘袖子。

“再等會兒，你爹很快就做好。”

我挪到阿娘身側，給她倒了杯水“阿爹回來了，還做飯、做麵去了？”

“對啊，他自己說要下廚的，正好許久沒吃他做的東西了，且嘗嘗。”

我暗笑著，一聽就知道阿娘是在怨阿爹太忙，很久沒陪她了，她每天忙家務事，替阿爹打發了不知多少糟心的近親與遠房。

這些事本應由我慢慢接手，我卻因為煩心而多年不願回家，還將自己身體搞垮，他們在朝堂在族中又何嘗不煩心呢，生而為人怎麼可能事事順心。

我從袖中倒出一把糖來，撕開紙遞給阿娘一顆，然後自己連著吃了三顆，阿娘見了又來捏捏我鼻子“天天這麼吃糖，也不怕膩，睡覺時候可彆吃啊，等會兒牙疼死。”

我含著糖糊聲應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嘴裡的糖還未化完，阿爹就提著飯盒來了，放桌上打開來端出三碗麵，各個都加了荷包蛋，掀開蛋，麵裡有我愛吃的肉片和蝦仁，我和阿爹狼吞虎咽的吸溜聲此起彼伏，逗得阿娘險些笑疼肚子。

“瞧瞧你倆，怎麼跟餓了一整天似的，也不怕燙。”

“誒，今天散朝時候，陛下還問我小揚近日身體如何，讓我帶了幾根人參回來。”

“什麼參啊？”

“忘了，回頭看看盒子，對了，陛下留澤王用晚膳，結果他早早溜了，不知——”

我正邊吃麵邊聽得津津有味，阿爹突然將視線轉向我，我麵都有些咽不下了，嚼碎慢慢吞完才小心問道“怎麼了，乾嘛看我？”

“不知是不是，和小揚有關。”

阿娘也皺起眉“難道，澤王是看不起咱們？”

“不清楚是不是這個事，小揚，你告訴爹，你是不是真心喜歡郡主？”

阿爹問我不夠，阿娘也問起來“你們進程如何？”

我被問得想鑽到地底下，又不得不回“當然是真心的，我喜歡她，要不然我倆見什麼麵呐。”

阿娘堅定地說“你們想花好月圓比翼雙飛，還得你爹打探打探澤王那邊，我們也拿不準宮裡的意思，雖然陛下很讚同，可澤王畢竟不是小角色，你們既然已經交心，我們也不忍棒打鴛鴦。”

“咳，什麼比翼雙飛……”

“還害什麼羞啊，阿娘懂的，都懂，啊。”

阿娘阿爹那嘴角都快咧到後腦了，我三兩下解決了麵條，來不及咽下，含糊不清回了句“走了走了，去看星星”，隨後趕緊轉著四輪車逃之夭夭。

其實今晚沒什麼星星可看，月亮也給雲遮得死死的，我手指交叉望了會兒天，就回屋洗臉去了。

難得睡著，晨時卻又突然腹痛尋不到緣由，因著親戚病故，阿爹昨日就已與陛下告假兩日，雖不願打擾楊叔，想著去醫館隨便抓包藥就好，可阿爹還是替我去城外找楊叔抓藥了，等阿爹拿藥丸回來給我吃下，太陽也升空了。

間斷疼得太久，去了幾次西閣，感覺腹中連著的骨都要疼碎了，我被反複折騰得睡不下。

躺著看話本，直看到了暖陽照進屋內，小桑迎著一陣暖風進屋，我又驚又喜，放下手頭的書不自覺一笑“小桑，我還以為你今日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