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要回家的更夫們打了招呼,然後繞到澤王府正門,慢慢轉動四輪車,將王府外頭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邵章跳上跳下照常跑了一圈,回來終於等到第一籠包子出爐,我們在小攤上呼哧呼哧地吞肉包喝豆腐湯。
等大家都起來了,我才接著去王府側門奏曲,聽到內裡傳出箏聲,我笑得更不加掩飾,隻是她這曲子……怎地同上回一樣?
箏聲漸歇,我方才朝裡喊道“小娘子,出來看姐姐啦!”
我隻是逗逗她,等小腦袋真的從牆頭探出來的時候,我又擔心起來,剛要喊她小心些,耳邊先湧入一聲“姐姐好呀!”
我心頭一暖,也隻有她願意慣我這毛病了。
我就這麼日複一日不請自來,今天彈,明天彈,後天還彈。
因為特意起得很早與街坊鄰裡挨個打招呼,所以今日再沒精力打扮,沒有像之前一樣作女子裝扮,也沒有刻意遮蓋容貌,就這樣坐著四輪車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於是——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那之前日日在此彈琵琶的妙齡女子,正是禮部尚書的愛子。
這下全京城都在傳,說禮部尚書獨子對澤王府的豐都郡主情根深種,甘願淪為樂師討人歡心,澤王妃一向默許,但澤王大怒,天還沒暗下,就帶人來興師問罪了,我整了整衣袖平淡回禮。
“殿下紆尊降貴來尋我,是為郡主嗎?”
“彆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的女兒,絕不會嫁給個一事無成的狗皮膏藥!”
“我與令嬡,此生,已離不開彼此。”
“死皮賴臉,江昌正,你教的好兒子啊!”
阿爹平日最會打圓場了,可澤王根本不給任何機會,彆說聽阿爹講一兩句話,就連正眼也不給我們。
眼見無話可說,我也不浪費口舌,澤王氣勢洶洶地來,立一番下馬威之後片刻不留地回府了。
阿爹見我不說話,握住我的肩膀寬慰道“放寬心,還有爹呢,爹明日早朝替你與郡主和陛下求求情,咱好說歹說也得把這事兒定了。”
“謝謝阿爹。”
阿娘也輕摸我的頭“放心吧,郡主自己都沒意見,諒澤王也管不住的。”
這一回雞飛狗跳折騰得夠嗆,我早早躺下,這一覺直睡到阿爹散朝回來,我邊漱口邊聽他講。
“陛下發話了,他也不忍拆散你們,散朝時把澤王叫去說了好一通,聽說太後都到了,澤王才肯鬆口,我得給陛下去找找咱們老家那螃蟹和楊梅,太後說久不回去,十分想念那味道,我先去給藺寬寄信了啊。”
“誒,記得讓若山給我帶一份!”我飛快抹臉,趁阿爹還未走遠喊道。
阿爹回應順著門框外的風傳來“知道的知道的……”
我清楚,澤王十分厭惡有人攀附,或者說宮裡也有許多人都瞧不上我,覺得一個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隻知上青樓尋歡的廢人,無非是圖皇親國戚的身份,不過,隻要小桑明白我的心意就足夠了。
才目送阿爹出門,一道藍色身影轉瞬出現於眼前。
“阿揚!”
我恍惚抬頭“小桑?”
不等我反應,她猛地撲進懷裡“想你了,來看看你。”
我輕輕回抱“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要等許久。”
“其實……我又是偷偷跑出來的,嘿嘿。”
我會心一笑“小頑皮。”
看著她水靈靈的雙眸,我問道“如何,彈琵琶的姐姐美嗎?”
“噗嗤,你那樣打扮,也挺有意思的。”
“許久不如此打扮,邵章見了我都愣神。”
“這段日子,讓我見到了不一樣的你呢,向雁姐姐說的果然不錯,阿揚很美。”
“美吧,我小時候就裝女娃娃去逗同窗,有回啊,連夫子都認不出來我。”
“嗯,腰也好細……”她目光漸漸下移。
“嗯?”聞言,我看了眼她近日愈發寬起來的腰,快忍不住笑。
“不許笑,你不許笑!”
我緊盯她慢悠悠道“這幾日,是貪上北街的西域乳茶,還是吃多了南街新出的雪花酥?”
“呀,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還有,這幾日你彈的是什麼曲子,我們好幾日不換曲了,大家都來問我怎麼不換個調彈了。”
“我隻想起這一首容易彈的……”
我注定要被小桑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