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散在臉上有些涼,險些讓人忘了這天還熱著,不過是我起早了。
“邵章這是不打算回了?”
“公子,他這就叫男大不中留,許久不見人影了,改日你可得好好訓他。”
聽若山話頭帶笑,我也搖頭長歎附和“真留不住啊,回來可彆又說自己腰疼腿疼渾身疼,到了沒?”
“到了。”
剛停下,就已有人出聲問道“二位,是有何事來此?”
我抬手作揖笑答道“多有叨擾,請問楊迮楊大夫在嗎?”
“師兄雲遊還沒歸家,兩位是來看診嗎,裡麵請。”
“多謝,閣下如何稱呼?”
“沒事,我姓嵇。”
邊挪動四輪車,我邊開口“嵇大夫,可有什麼藥能消腫去痕?我不慎讓指尖……劃破了姑娘家的臉。”
“啊,嚴重嗎?”
我正發愣,身後若山接過話頭“看著淺淺一道,不知嚴不嚴重。”
“那我現磨些藥粉,公子稍等。”
大差不差一盞茶的功夫,小罐就到了手上。
“這藥是頂好的,平日沒什麼人會買,我們就不怎麼備藥粉,姑娘身份金貴,這藥粉大概用個三月,能有所好轉。”
身份金貴……這位大夫也是眼力不俗的,看來我這四輪車,被京中人認了個全。
“多謝嵇大夫,若山。”
若山聞言會意遞銀子“多謝嵇大夫。”
“公子客氣了,我送二位出去。”
上了馬車歇息,我想著,楊大神醫不做這名醫,倒出去遊山玩水了,也不知他在外能不能遇上客向雁,這倆生性不羈,偌大的京城不夠吸引他們,也困不住他們。
從知道起,他們最大那間醫館就一直在京城城郊,也從不取名,但因人才輩出,大家總能記住這一脈。
他們對外大大方方地,直言不諱亦能左右逢源,老楊要不是當初周家去請,還不願從江南來京,他曾說,還是江南清淨。
回府後睡了一覺,醒來到正廳就聽到有人閒話家常,原來是阿娘和小桑。
聽阿娘說起才知,我們昨夜在矮屋上的談話被當做牛郎織女私語,姑娘們雖沒聽清談話,卻個個都高聲喊著自己能得巧,自己能得好姻緣。
我吞下粥,忍俊不禁“那織女貌美,牛郎卻是個斷腿的。”
“什麼?”
“噗,伯母,昨夜她們聽到的,是我和阿揚。”
阿娘聽了果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太逗了,我就說哪家菜館子菜沒煮熟呢,還當她們中毒了,原來是你們啊,哎喲笑得我……”
“頭回給人當神仙,也是稀罕事。”
“不打擾你們了,我去看他們算賬。”
“好。”
“伯母吃飽了嗎?”
“飽了,郡主慢慢吃啊。”
“好,伯母慢走。”
手上的粥正要入口,小桑湊近接過“我來吧,若山哥歇會兒。”
“小桑,你也飽了?”
“我先喂你,你吃好了我才安心。”
“好,彆燙著。”
用過飯又被架到床榻上,邵章這會兒倒是回來把活乾得勤了。
“邵章哥,麻煩去看看藥好了沒。”
“行,我去給若山搭把手。”
“小桑。”
“嗯?”
“聽他們說你進過宮了。”
“是啊,我給奶奶請個安就回來啦。”
“昨日說抱病,今日生龍活虎,太後沒怨你?”
“怨了……不要緊,她不舍得罰我。”
我搖頭輕笑,她接著說“伯父昨夜拜祭星宿明月,奶奶和伯母定的乞巧並非對月穿針,因我胎裡帶來的眼疾,奶奶對其他姑娘的眼力也十分敏銳。”
“她注意到兵部尚書家的幼女眼睛也不大好,恰好我抱病,於是叫了那位姑娘貼身,還臨時改了規矩,將水放在盛日下,夜裡方叫姑娘們去置針,她說自己老眼昏花,月下也實在看不清。”
那歌舞升平若在眼前“想必是酒肉蓯蓉,樂聲遠揚宮外,我記得兵部尚書家的幼女……好似是他夫人自己的?”
“對。”
“奶奶送了我金玉做成的磨喝樂,我哪知她送這麼貴重的,生怕眼睛不清楚手不穩的摔壞了,就讓秋菊收著了。”
“太後疼你,你就是弄壞了也不會如何。”
“我知道,就是壞了會心疼。”
想起衣中藥粉,我趕忙掏出來“對了,險些忘了這藥粉,給。”
“謝謝阿揚。”
“殿下王妃,還有太後……沒問起你的臉?”
“放心,我粉蓋得夠厚,瞞過去了。”
“是我不好。”
“沒事,印子很小一道,就是不上藥,很快也好了。”
“幾日後就又中元了,你還是彆出門得好。”
“沒事呀,我來你這兒,再早些回去就好。”
“還是在宵禁前一點回吧。”
“好,聽你的。”
“藥粉上了嗎?”
“我回去再上。”
“又有些乏了,不如都歇息一會兒?”
“好,我去隔壁。”
廝混幾日,中元悄然而至。
從前家中燒紙衣冥錢給祖宗,阿娘說,如今更要多燒些金銀讓祖宗一直保佑,保佑我身體康健,全家順順利利。
祭拜過爺爺,我就回房歇息了。
小桑來時正好趕上午飯。
今日她話很少,直到用完飯回房才倒豆子似的。
“這回為儘孝道避不開,弄得我給我爹說教一早上,真是煩透了,整日說我無用說我失禮給他丟臉什麼的,他自己派頭倒是足,在牌位前跪了許久都不讓起,又是跪祖宗又是寒暄親戚,我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