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儘湯藥,我輕搖頭“不用,喝慣了。”
“眼睛怎麼樣了,還痛嗎?”
“不痛了,前些天熱得不行,這下又徹底冷了,有沒有多加衣裳?”
“我有多穿兩件。”
“那就好。”
“嗯……阿揚。”
“怎麼了?”
“這幾天家中事多,奶奶和娘親也都病了,爹爹也有事找我,我總是幫著幫著就忙到了夜裡,沒能來陪你,抱歉。”
“沒事,秋菊這不是都把口信帶給我了嗎,你身子要緊。”
“你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要是他們的藥不管用,我替你去找彆的方子。”
聽她這麼為我著急,我笑著安慰“仙丹也沒有這麼快的,不急。”
“我也沒什麼能做的了……要不,我給你彈箏?”
“不用了,能與你說說話就好。”
“好,阿揚,你生辰就快到了,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呀?”
想要你。
“沒什麼想要的,你送我什麼我都喜歡。”
“好,我回去就備著。”
兩日未眠,令我喘息都無比疲倦。
“頭暈……有些乏了。”
“是又沒睡嗎?”
“嗯,兩天了。”
“啊,你趕緊躺下,快睡!”
“好好……”
“怎麼又不睡呢?”
“想你。”
“咳,看來我不能再這麼忙了呀。”
“我能不能,拉著你的衣角睡。”
以為會聽見婉拒,可掌心的衣料,讓我安心下來。
“好夢。”
漫天大雪凍得阿爹險些趕不上早朝,小桑風雪無阻,就是包成小粽子也要來見我。
“冷不冷啊,我剛想差人去王府讓你不用急著來的。”
“已經誤了那麼多日子,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
她肩上的雪很快化去,我好奇道“感覺你身上都是暖的……”
“不用擔心,轎子裡可暖和了,我沒受冷。”
“也是,王府用料自是比我們好的。”
“這衣料極好,鞋子也是,我一路走來都不覺有多冷,除了那麼一絲寒風透進眼裡。”
“下回還是……”
“誒,你能看見了?”
我點點頭道“嗯,你替我瞧瞧,有沒有什麼不同?”
她帶著衣料的暖氣湊近“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江伯父。”
細細看她,我想起澤王的麵容“你的眼睛也很像澤王殿下。”
“你的鼻子像婆母……”
“嗯?”
“咳咳,是我太心急了。”
她恍悟不妥,我則緊盯著她,生怕自己又眼前一黑“也不用如此疏遠,成婚之後,就能直接喊爹娘了。”
“咳咳,那個,今日是不是該吃羊肉了?”
“你不喜羊肉,我們吃豆腐吧,還有冷蟾兒羹。”
“好啊。”
滿目琳琅,她舉起筷子的手又放下,我托臉問“怎麼了?”
“忘了你已經看得見了,咳。”
“我看得見了,你就不喂了嗎?”
“我們還未成婚呢,你自己吃嘛。”
她目光躲閃,我心中了然“是啊,很久沒拿筷子,都快忘了,不必顧我,你快嘗嘗這冷蟾兒羹。”
“好啊,這道菜宮裡做過好幾回,我卻還未嘗過呢。”
我為她盛了一碗,自己也吃了些。
“味道如何?”
“尚可,就是……有沙子。”
“那下回我親自去洗。”
“嗯嗯。”
“怎麼今日如此老實,可是凍壞了?”
“咳,沒有,就是很久不見你雙目,想念得緊。”
我故作心痛“原來,你隻是喜歡我的眼睛。”
她果然慌張,揮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怕你眼睛仍舊不舒服,不敢亂動。”
我收起淚眼,給她夾菜“待這冰雪儘褪,我們就可成親。”
“我都聽你的。”
這一頓飯,手裡握緊碗筷,雙目緊隨她而動。
風雪漸大,王府派人來催促,王妃怕雪堵了路,讓小桑即刻歸家。
她替我蓋好被子,手輕輕拍了下被褥“阿揚,明日見。”
“我等你。”
風雪入屋,叫人夢中都不踏實。
唯有深陷暖被,不再起身。
粥飯冷得太快,拿去廚房熱了兩次,我才儘數吃下。
小桑裹著棉被似的衣裳,遠遠地,像被子成精。
屋內炭火惹起困意,我枕在床頭,累得險些說不出話“小棉被……來看我了?”
她著急跑來,把厚實的襖子覆在我身上,又拿來熏球放於我手邊“還冷嗎?”
“好多了……”
“怎麼不用炭火呀,若山說,若是我沒來,你都不怎麼用。”
“我祖母……就是因炭火喪命,雖過去多年,我還是十分懼怕。”
“沒事的,當心些就不會,有我們呢。”
“雪堵得路都要看不見了,你不冷嗎……”
“嗯,冷還是冷的,但是取暖的物件多,你不用擔心我。”
“要是凍壞你,澤王怕是要與我算賬。”
“不怕他,他要是再刁難,我就進宮找奶奶和伯父,讓他們去嘮叨他。”
“我有些累。”
“是凍著了吧,手怎麼這麼涼,伯母不是做了手衣嗎?”
“我不喜歡戴。”
“總比沒有強,在哪,我給你戴上。”
“我不下榻就是。”
“這屋好冷啊,阿揚,你看我這襖子如何,我去求奶奶給你做一件怎麼樣?”
“不必,我不可僭越,你沒凍著就好。”
“那你每日要戴牢手衣,或是帶好熏球。”
“好。”
她忽然撫上我麵頰“你剛剛臉色都白了,現在好點了。”
我儘力對她笑“我就是沒睡好,你趕緊穿上襖子,可彆被我染上風寒。”
“要不……我和你躺一塊兒?”
這話讓我精神不少,我輕斥“彆鬨。”
“嘻嘻。”
輕敲她額頭,我膝蓋再次作痛,折騰了一夜,我已然疲憊不堪。
但我不想睡去,她冒著風雪來尋我,定不願我辜負,她嘴上次次說不在意,心底早就將苦記了百八十遍,暗自反複咀嚼,肚裡都發酸。
“等我精神好些,給你煮麵吃。”
“好……阿揚,你又要喝藥了。”
大概是因我病了,她垂頭喪氣地,我不禁逗她道“一人一半?”
“不不,不用了。”
“真不用?”
“不……阿、阿嚏!”
我眼明嘴快“若山,幫忙熬兩份藥!”
“是。”
若山很快踏出門去,小桑見狀,無奈從袖裡掏出小袋。
“還好,帶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