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安靜得詭異。葉項文在上車前就想好了。她是代駕司機，不看不說不聽。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出乎意外，從上車到現在，景瀾也安靜得仿佛隻是把自己當乘客，沒說任何話。

車廂裡太安靜，安靜得葉項文心裡發慌。她們曾經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景瀾一貫話少，很多時候，都是葉項文主動找話題，兩人也能不鹹不淡的聊幾句。

很多時候，聊著聊著，就從文藝片變成了動作片。一想到這，葉項文就止不住的唾棄自己。沒點矜持，什麼話題都可以往那事上帶……她以前這麼好色的嗎？？？

此刻，她一點想起話頭的思想都沒，繼續在心裡默念：我是代駕……沒有感情的代駕。

隻是吃了頓飯，時間並不晚，馬路上依然很多車，霓虹燈透過車窗投進來，將原本昏暗的車廂，映照出一些輪廓。

葉項文目視前方望向不遠處正在讀秒的紅燈，手指有節奏的點著方向盤。

腦袋裡彎彎繞繞了好些東西，麵上卻一片平靜。

握住方向盤的纖細手指，骨節分明，右手尾指上帶了一枚白金戒指，沒有任何裝飾，簡單大氣。

這雙白淨漂亮的手像藝術品一般，此刻卻淪為了開車工具。

景瀾盯著她的手指看了很久，以前都是葉項文找話題，她們還能聊幾句。現在葉項文完全沒有想交流的欲望，讓景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綠燈亮起，葉項文緩緩的啟動車子，等車子平穩的駛入車道。她才像終於說服自己般，打破沉默的氣氛，開口問道：“阿祖的生日禮物你準備了嗎？”

說起這事，景瀾微微蹙眉。

這幾年，禮物都是葉項文準備，兩個人合著送一份，以前她根本沒關心葉項文準備的是什麼，反正每次送出去的禮物，都讓老人樂得合不攏嘴。

今年這事兒，落她自己頭上了，感覺送什麼都不對，原本想問問她。

葉項文離開後，就換了電話。新號碼她有，估計撥過去，知道是她以後，會毫不留情的給掛了。

微信更不用說，那時候發出去多少條，就石沉大海多少條，好在沒被拉黑。她知道發出去的消息，葉項文都看了，隻是不想回自己而已。

直接去找她吧，又怕把人又嚇跑了，她現在對不知道葉項文蹤跡這件事情，有很嚴重的PDST。

這不，距離祖奶奶生日沒幾天了。景瀾還沒將禮物準備好。

葉項文瞄到她蹙眉，以為是在思考禮物的事。也是，這幾年都是她準備的，景總忙得天昏地暗，哪有心思去探究每年送給祖奶奶的禮物是什麼。

今年的禮物，她一早就準備好了，是她在國外找了個傳統手藝師傅，跟著師傅學做了一塊玉石。

上麵有一段平安健康的話，還是她自己刻的。

祖奶奶一手帶大了景瀾，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景瀾對她都是有求必應，從不敢怠慢。物質上就更不用說，什麼都不缺，所以這每年的生日禮物就顯得即重要又特不好準備。

以前她們是送的一份，畢竟是兩口子。今年，這不是離婚了嗎？按理來說，她們應該各送各的。

“以往送的都是些小物件，阿祖喜歡些小玩意兒。”葉項文自顧自的說，也不管身邊的人聽沒聽進去。

景瀾微微點頭，算作回應。

車子駛入熟悉的林間小道，望著兩排鬱鬱蔥蔥的白楊樹，這條路曾經是回家的必經之路。

茂密的樹木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一年四季都如此。拐過彎，就看到不遠處的彆野。

那棟曾經每一處都被葉項文打理得井然有序的彆墅，如今依舊沒什麼變化。黑暗中即便看不全，可等車停在大門口，看著門邊花壇裡簇擁在一起的玫瑰依舊嬌豔欲滴。就知道，她走以後，某人也用心在打理。

停好車，葉項文鬆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站在自己曾經生活了幾年的地方，猶如隔世。

當初她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一件衣服，一個物件任何一樣帶著景瀾氣息的東西，她都沒拿。她隻拿走了曾經落在景瀾身上的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進去坐坐？”景瀾看她從下車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望著大門。便主動開口。

“不了……我開你的車回去，明天讓人把車給你開回來。”

這裡離市區有幾公裡，大晚上的，再打車，也不方便。葉項文也不和她客氣，既然人送到了，自然就打算離開。

沒開燈的彆墅看上去黑洞洞的，沒了她，這裡對於景瀾來說，隻是一處睡覺的地方。

“你還在生氣嗎？”低喃的話語在這安靜的環境裡，顯得特彆刺耳。

要是剛才，葉項文一定會反諷，說些讓人難受的話，刺一刺她。

可望著那張熟悉到刻在自己心尖上，閉著眼睛都能臨摹出模樣的臉。這一刻，她特彆平靜，不想爭吵，傷了累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乾嘛要去糾結。

聽到景瀾話，她隻是平靜的偏了偏頭，重新拉開車門坐進去，才不帶任何感情的說：“把字簽了吧……我不想再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