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裂天(二) 我說過,這是最後一次……(2 / 2)

裳熵手腳都癢起來,也想去下麵湊湊熱鬨。這念頭剛誕生,還沒來得及說出,慕千曇已縱鶴快速飛離,對人群避之不及般。

下方人群很快變為海洋,海麵與天空一般澄藍如明鏡,幾乎靜止無波。頭頂是薄薄烏雲,隻有淺淡灰色,但不見日光,陰沉沉的。

這裡便是整個天虞門最寒冷的地方——狹海。

熱鬨全沒了,裳熵失望地收回腦袋,倒栽於鶴身上躺下。

她晃著金袋子,忍了又忍,沒忍住,問道:“剛剛那裡有好多人,他們在做什麼?”

冷風吹起慕千曇鬢邊碎發,她尋找著蒼青殿的位置,隨口回:“不知道。”

裳熵猜測:“可能是為了廟會?趕集?”

慕千曇冷笑:“不要用你狹隘的觀念來推導仙門。”

裳熵哼了聲:“你肯定也不知道。”

慕千曇撫落鶴身上一朵殘雲,為白瞳指引方向。

振翅聲響在耳畔,一聲悠揚鶴鳴後,裳熵晃著腿道:“你猜我為什麼知道你不知道。”

慕千曇道:“閉嘴。”

裳熵道:“因為你這人一點都不會說話,肯定沒朋友,也就沒人告訴你他們在玩什麼。”

藍海中隱隱現出金光,慕千曇縱著白瞳向下,視野越發清晰。那朦朧金光逐漸凝聚為一座高大金殿,琉璃白瓦,清淨空明,立於山巔,居高望遠。

白瞳高聲鳴叫,緩緩降落,剛一著地,裳熵立刻跳起。正準備下去,屁股上挨了一腳,頓時化成球從鶴背上滾落。

恰巧下方有個小水池,她直接摔進去,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慕千曇還站在鶴身上,催動靈力使白瞳回到自己後頸。仙鶴肉.體消失的那瞬她也下落,穩穩著於地麵,裙擺如纖薄花瓣,也自悠然飄落。

裳熵破水而出,渾身濕透,氣急敗壞:“你又又又又!”

慕千曇斜睨她一眼,轉身向金殿內走去。

穿越過來那會被係統催著做任務,所以她雖然就站在金殿前麵,但根本沒仔細看這殿內是何模樣。

不過,看原主這穿衣打扮,以及儲物袋滿滿的靈器,還有個殿主名頭,該是有不少積蓄吧。

懷著美好憧憬,她將所有殿室都走了圈,越走越失望,心底冰涼一片,到最後已是滿臉漠然。

這破殿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麵看著富貴逼人,裡麵基本上就是空的啊!

她不信邪,逛了好幾圈,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藏寶角落,都隻能空手而歸。

簡直被被狗舔過的狗碗還乾淨,這原主是把稍微值錢的東西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嗎?

這就算了,也不是必要物品。可最過分的是,這裡居然連張床都沒有,也沒其他生活物品,這讓人怎麼住?和山洞也沒區彆啊!

李碧鳶解釋道:‘師尊人設是清修,不怎麼重視外物,隻專注修心,所以日子過得很寡淡,也沒有俗世物欲。’

慕千曇:‘修心?那她真是白修了,努力那麼久,最後不還是想靠獻祭走捷徑?’

李碧鳶翻過幾頁書,歎氣:‘可能人都是善變的吧。’

放棄了對其他所有地方的探索,慕千曇最後來到正殿。高聳的天花板因為光線不夠,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洞,整個大殿隻有中間位置散發著熒光。

‘如此可證明,隻盲目去勞其筋骨是沒有用的。’她向那熒光走去:‘表麵上都裝的無欲無求,實則什麼事都乾得出來,追求那虛假高潔有何用?倒不如一開始就做惡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散發熒光的是一副玉棺,如一截橫倒的千年古樹,削得六麵平整,表麵雕有龍鳳花紋,玉質沁涼。透過棺材蓋往裡看,大約能容兩人,難道是合葬用的棺材?

原本看到棺材本該覺得晦氣,可誰讓這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棺材的邪壓不住金錢的正,慕千曇甚至上手摸了幾把。

李碧鳶道:‘你剛剛抱怨說沒床,其實這就是。’

慕千曇方才還在估摸這棺材價值幾何,賣了能換多少錢,聽聞這是床,忍不住後退半步。好一會才道:‘原主睡這裡麵?’

李碧鳶道:‘反正書中是這麼寫。’

慕千曇沒忍住露出嫌棄意味:‘天天睡棺材,她是嫌自己命太硬了嗎?怪不得猝死了。’

李碧鳶道:‘你可以另找床鋪來睡,這裡畢竟是玄學世界,還是迷信點好。’

慕千曇也讚同這話,轉身就要出殿。可邁出兩步,又想起什麼,回到棺材前,翻身躺了上去。

李碧鳶:‘...怎麼又回來了?’

‘狹海太寬闊,出去不太方便。’慕千曇動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況且我睡的是棺材板,不是棺材,不會不吉利。’

‘嗯...?行,反正你要是不介意,就先湊合湊合吧。’

棺材雖然是玉質,但躺起來並不板硬難受,和夏日涼席差不多,還有絲絲冷氣飄出,放鬆著身體肌肉,減弱疲憊。

山洞內沒能好好休息,一路上更是疲累不堪,慕千曇剛閉上眼,就幾乎要晃晃悠悠入眠。

這時,李碧鳶又開口:‘你這就睡了?不管一下女主了嗎?’

慕千曇含糊回應:“關我什麼事,山那麼大,讓她自己去跑吧,反正跑不出狹海...”

引女主入仙道拜師後,接著就是走主線劇情,殺殺妖怪升升級之類。而現在時間還未到,又沒其他什麼需要她去做的事了,便也安心休息,頃刻間便昏昏入睡。

本以為累極後的休眠會讓人放鬆,可緊繃精神顯然被帶入夢裡。劉和娘親的屍體也總是晃在眼前,讓夢境變為陰森暗色。

血液在雪地流淌,人體熱度融化雪花,給滿地蒼白破開溫暖傷口。

鹽粒般的雪點打在她臉上,是細微刺痛。她動動喉嚨,再次想起了那無法瞑目的雙眼,逐漸失溫的身體,以及一聲聲呼喚:“姐姐。”

不該在這種時候聽到她的聲音,慕千曇意識到自己在做噩夢,想要掙脫,想拚儘全力奔跑,可還是被夢境大手死死按在棺材上,無法起身。

“姐姐,姐姐...”

“彆叫了,彆...”她低聲哼吟著,嗓音壓抑忍耐至極,被扼住般都堵在喉嚨中:“不要叫...”

“姐姐啊。”夢境中的少女抬起雙眼,聲音驟然放大。

“彆拋棄我。”

慕千曇猛地坐起。

殿內過於昏暗,除了玉棺外幾乎沒有其他光線。耳邊還殘留著夢境裡少女的呼喚,視線裡重影朦朧。她渾身潮汗,心跳震得胸腔疼痛,眼睫微顫,無法冷靜。

而這時,她餘光注意到,有人就站在旁邊。

夢境殘影還未消散,她睜大眼,還沒看清那是誰,便控製不住一揮手,滂湃靈力將那人轟飛出去,重重撞上殿牆。

一聲轟隆巨響,牆壁上漫開幾道裂縫,碎石子啪嗒啪嗒墜落地麵,如雨聲般。

一擊打出,慕千曇冷靜幾分,呼吸放緩,凝望過去,隻見一個黑影幾乎嵌進破裂牆壁中,縫隙裡透進來的零碎陽光落在她身上。

少女還在懵圈中,臉承著那一捧日光,緩緩抬頭。

緊接著,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眸中燃燒著滔天烈焰,憤怒至極道:“我說過,這是最後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