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裂天(五) 獻祭也好,掠奪也罷……(1 / 2)

成為師徒滿打滿算也沒多長時間,還基本上都在趕路途中,話都沒說過幾句,這也能產生所謂的師徒之情?

慕千曇難以理解,莫名其妙道:“根本就沒有過。”

裳熵緩緩張大嘴,都能看到口腔深處排列整齊的白色尖尖牙齒。半晌後她才道:“你太過分了。”

慕千曇道:“事到如今還對我有所期待,是你太蠢。”

表麵態度從未裝過,展現出來的大部分是利刺,友善更是丁點沒體現出來。任何人來看都明擺著是大坑,結果說句命運使然,這家夥就顛顛跟來了,也隻有這種傻白也不甜的蠢貨會這麼輕易上當。

聽到那句話,裳熵嘴唇翁動,喉嚨發緊到隻能吐出一個字:“你...”

她在那片小村鎮混了好幾年,始終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小貓官。沒有人主動找過她,她也享受於平靜生活。

可那天晴空下,仙子從天而降,要帶她去遠方。雖說發生諸多不愉快,可她還是選擇上路了。

她認為這是托付,是信任之舉,可名義上的師尊卻不管不問,甚至對她多次出手,還起了殺心,實在天理難容。

越想越是憤恨,裳熵跳上一顆大石頭,唇齒都要冒火星了:“我後悔了!我太後悔了!我就不該跟你過來的!我要回家去抓老鼠!”

慕千曇嗓音沉靜:“後悔有用嗎?”

看少女滿臉吃癟表情,她哼笑一聲,輕甩衣袖,迎著日頭往山下走:“你方才也看到了,掌門站在我這邊。如果我執意要殺你,她也攔不住我,所以你待會最好彆亂說話。”

三言兩句不可能試探出掌門對她的真實態度,但隨口胡謅嚇唬嚇唬這種頭腦簡單的少女,那些話足夠用了。

裳熵向後望去,這裡樹叢茂密,山路彎曲入林海,金殿已瞧不見,回頭路亦然。

再傻的人也能看清形式,她垂頭喪氣跟上那道冰藍色背影,口中嘀咕道:“你總不能一直看著我,隻要有機會,我就立刻逃走,叫你跑至天涯海角都找不著...”

小山殿是掌門居所,建在整個天虞山脈最高處。站在宗門任何一處地方,都能看到藍色信標高高沒入天際,是以不去問路也不會走錯,兩人下山後便直奔而去。

想起穿過人群時那視線注目,多少讓人不自在,且過多問好也讓人煩躁不堪,慕千曇便特意繞了人群,僅走林間小路。

速度不算快,比起行路更像飯後遛彎。隻因這具半妖殘軀實在羸弱,光長著一雙長腿,卻走兩步就累,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裳熵見她要慢慢走,切了聲,不遠不近跟在她後頭。在這般寂靜山林中老實行了段路,又耐不住猴子天性,開始上樹下河蕩繩竄天。

方才還相當不愉快,現在便玩起來了。不知情者該說她沒心沒肺,但她本性便是如此,且越是心裡不痛快,越要玩得開心。

勁風呼嘯,她抓緊藤蔓,飛跳到另一棵樹上:“飛嘍!”

“....”

身後不時傳來奇怪動靜,慕千曇翻了個白眼,自動將怪聲屏蔽。

就這麼一人慢走,一人亂飛,翻過了兩座矮山。視野突然開闊,鋪天蓋地經由雪地摻色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眼底亦微微刺痛。

慕千曇站定在山頭,待眼睛適應光亮後,遙望著遠方之景。

天虞門最高山陌景峰靜靜盤踞在千頃雲海間,未被森綠植被覆蓋之處露出了漆黑岩石,極目望去的高處則披上蒼白雪衣。仙鳥成片飛過,鳴聲悠遠,幾乎融於雪色的白色大殿依山而建,反射日光,讓人炫目。

稀薄雲朵被風揉散,濕氣彌漫。遙遠景象讓慕千曇下意識放緩呼吸,衣袍碎發都在風中搖動。

穿越這些天以來,她頭次有心曠神怡之感。

李碧鳶忽然感慨道:‘真美啊,小說題材千千萬,我最喜歡的兩類始終是仙俠與西幻,都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慕千曇道:‘都很原始,都弱肉強食。’

李碧鳶:‘嗯...倒也確實...’

慕千曇沉默須臾,笑了笑:‘不,是我錯了,現世也一樣。’

甚至更讓人反感。

忽然,她眉峰微挑,眸光凜冽。來集議殿前的種種畫麵從腦海中閃過,狹海上捆住女主時還隻是雛形的那個想法,現在漸漸變得明確。

聽不見腳步聲了。剛從河裡抓出條肥鯉魚的裳熵動動耳尖,勾頭往前看。

那壞女人停下了!

她歪著腦袋,略一思索,趕緊拔腿從河中跳出。邊滴答滴答往下滴水,邊趿著草鞋啪嗒啪嗒走去,著急忙慌道:“這才走多少路呀,你就累了!真是太...”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本是想趕去嘲笑女人兩句,給她找點氣受,可當裳熵瞧見那雲海之中的雪山大殿時,也在原地站住不動了。

慕千曇從思索中脫身,瞥她一眼:“沒見識。”

說完,又自個輕飄飄走了。

被嘲笑的鄉下土老帽裳熵嘿了聲,快步跟上,忍不住叫道:“你好沒禮貌啊,這可不是我沒見識。是因為我們出生地不同,從小到大看到的景色才不一樣。我也見過你沒見過的東西呀,難道我就會這樣說你嗎?”

她手裡還捏著那條肥鯉魚,魚尾瘋狂擺動,甩得水滴四濺。慕千曇微蹙眉頭,露出不讚同之色,加快步速拉開距離。

見她不回應自己,裳熵以為她是理虧了,又得意洋洋道:“再說了,你有什麼好瞧不起我的,咱倆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都吃飯喝水拉...哎呦!”

前方卷來靈力,讓她手中活魚突發癲症,尾巴快要甩斷,身體一蹦,直把腦袋紮入她口中,腥氣衝鼻。

就算什麼都吃,也分得清好吃難吃。這般濃鬱腥氣,讓裳熵差點沒乾嘔,呸呸呸將魚吐出,雙手握住活魚又追上:“說不過就動手,非君子也!”

慕千曇道:“我有嗎。”

裳熵溜到女人前方,倒退著走,昂首道:“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沒有嗎!”

慕千曇視線平穩:“看不見你,矮冬瓜。”

裳熵遭受打擊,跳起來道:“你看!你看!”

女人依然是冷冷清清不染纖塵的一張臉,視線完全不朝自己聚焦。

裳熵舉起活魚,憤怒道:“我現在還小,你拿個頭壓我,一點都不正氣,有本事咱們比彆的。”

慕千曇道:“矮冬瓜。”

裳熵咯咯咬牙,擼起袖子,給她展示兩條勻稱手臂。膚如白玉,獨屬少女的光澤皮膚彈性十足:“我哪裡像冬瓜?”

慕千曇停住腳,懶得低頭般,隻將眼珠下滑。而後抬手伸出食指,點在少女眉心,重複著。

“矮,冬,瓜。”

少女腦袋化作木魚,每個字都是敲打。

趁她石化在原地,慕千曇繞過她繼續往前,身後再傳來少女罵聲時,小山殿大門已在麵前。

一位眉心紅點,身著鶴紋樣長袍的小仙童走來。不用詢問,仿佛已知曉她來意,向她行禮後,轉身帶路。

沒有回頭,但從身後那密集腳步聲就知道某個腦殘龍已跟上來,慕千曇抬腳往殿內走去。

裳熵氣衝衝來到大門前,才發現自己忘記把魚放生,現在回去又來不及了,隻好跟上。好在周遭仙童即使沒見過乞丐拿活魚來送掌門的,也有處變不驚之態,皆麵不改色,不發一語。

仙童將兩人領到處靜雅屋宅,和遠處看來的恢弘建築不同,這裡更像農家小院,一樹一缸一桌,屋中一焚香一屏風一掛畫,沒有其他什麼了。

屋中空空如也,掌門還沒回來。

還以為慢慢走,就不能等了,沒想到集議會開到現在還沒散,看來黑龍那事在真讓仙界愁眉不展。

地板中央擺著個草編蒲團,隻有這裡能坐下休息。慕千曇環顧一圈,自然而然端坐於蒲團,整理著地板上流瀉的裙擺。

裳熵在屋裡轉了轉,一個猛回頭:“我坐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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