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腳步聲穩健,由遠及近,在某處頓了頓,又續上。
慕千曇回眸,見門上珠簾後,走來一道明白色。
日光已不再灼人,逐漸染上橘黃。盤香飲來到廊前,擋住一角天幕,向她輕笑:“久等了。”
慕千曇起身,行禮道:“掌門。”
珠簾被拂開,叮叮當當。盤香飲走進來,步伐穩健,行動帶風,開口道:“坐下吧,後麵還有事,我說幾句就走。”
她手心捧著顆琉璃珠,巴掌大小,裡頭正複現著黑龍裂天的預言。慕千曇神色微凝,又不動聲色壓下了。
“方才殿上之事,你...”始終平視前方,差點沒看見地上有人。盤香飲視線下滑,落在那睡到四仰八叉的少女身上。
她還未開口說什麼。就見慕千曇伸腳將人踹醒,少女翻滾兩圈,眼還眯著,就要跳起來打架:“你還踹我!”
慕千曇輕輕閃開,裙擺飄逸而落。她欠身:“掌門見笑了。”
裳熵撲空,準備回頭再探爪,聽清女人說話,這才反應過來屋裡來人了。
她回頭看看,揉揉眼睛,道:“掌門好哇。”
慕千曇道:“你要說‘見過掌門’。”
現如今聽她說什麼都來氣,裳熵下意識嚷道:“不都一樣嗎!你少來教訓我!”
沒立刻被罵被打,少女疑惑的動動耳尖,轉頭望去。隻見女人淡粉薄唇微動,麵容緩緩堆起受傷之色,仿佛被她凶到了。
見此詭異情景,裳熵本能覺察不對,後退兩步。
想起殿上她兩人種種反應,盤香飲問道:“你真的收徒了?何時之事?”
裳熵一甩頭,雙手叉腰,深吸口氣,正準備把這位無良師尊的種種罪行全部噴出。
就在這時,慕千曇輕聲道:“就在前些日子,我遊曆時遇見此女,發現她天賦異稟,有成仙之能,便動了惜才之心,將之收為徒弟,希望能好好培養。”
滿腔憤怒在胸中憋死,凝固為堅硬如石的錯愕。裳熵疑心自己聽岔了,重又看向女人側顏,疑問道:“你在說啥呀?”
隻見女人眉尖蹙起,眸中光點蕩漾,一副為徒弟操碎心的模樣:“她本來答應了,但也許是我教授方式出了點問題,讓我們之間產生了誤會,變成現在這樣...”
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本就是如冰相貌,如今憐弱,更加易碎。女人接著道:“她如今不願再追隨我,未能給宗門添棟梁,我實在愧疚...”
裳熵傻了,咋惡人先告狀啊!
李碧鳶小聲道:‘你真是一點都不怕ooc。’
雖說不懂那詞意思,但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也能懂她實際想說什麼。慕千曇道:‘掌門連殼子裡麵換芯都看不出來,也不見得多了解她。裝一裝怎麼了,並不過分。’
盤香飲沉默半晌,很快做出決斷,歎道:“我也是這般猜測。你從小就寡言少語,不善相處,偶爾交流也常常讓人會錯意。但我深知你稟性淳樸,絕做不出害人之事。即是誤會,解開便罷。師徒之緣輕易修不來,自然也不可隨意被破壞。”
她看向裳熵,本來相貌就較為威嚴,加上常年居於上位,養成說一不二斬釘截鐵的語態。是好言相勸,但看起來更像威脅:“小姑娘,不要聽信外界傳言,你師尊值得托付,再好好磨合一下吧。”
裳熵聞言,肩膀塌下來,指尖在臉側撓撓,還想掙紮,說這女人狂毆打她,甚至想殺人!
可餘光突然閃過抹紅色,她側首看過去,居然是女人不經意間將袖子掀起來,露出那道始終未愈合的深紅牙印了。
她這才意識到,即使把那些話說出來也沒用,自己看起來屁事沒有,反而是這女人一臉要死模樣,誰打誰真不好說。且這是人家地盤,當然都向著她不向自己,這是龍潭虎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