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坐在電腦前,兩根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她化身鍵盤俠,挨個噴網上辱罵隊友的垃圾。
“眠眠,到時間了。”月璿推開門,手上帶著無創呼吸機。
月眠眨動眼睛,看著眼前神色溫和,麵容憔悴的媽媽,她隱隱約約記得媽媽不是這個樣子。
月璿是江蘇省有名的精英律師,她做事雷厲風行,神色永遠都是淡定平和,即使麵對刑事案件也麵不改色。
月璿給女兒戴好無創呼吸機,她伸手調整綁帶,揉了揉月眠柔軟的發絲:“今天感覺怎麼樣?”
月眠動動手指,在鍵盤上麵敲下:很好。
月璿握住女孩的手指,她心臟觸動,作為一個母親,看著孩子受苦卻無能為力。
[我沒事。]
“眠眠是好孩子。”月璿溫聲說道,她把月眠抱上床,給她蓋好被子,將提示鈴塞進月眠手中:“遇見緊急情況,記得按鈴。”
房門關上,房間恢複平靜,屋內亮著一盞微弱的黃燈。
月眠睜眼看著鋪上幕布的天花板,父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掉天花板上麵的畫,讓她躺在床上也能觀摩教堂的油畫。
大腦進入休眠前,她聽見一個聲音。
[你現在的夢想是什麼?]
月眠沒有立刻回答,如果是十五歲的她,她會想帶領中國女足拿到世界杯。
現在,她猶豫了。
父母給她看病花掉不少積蓄,哥哥因為她的病情無法完成和初戀上牛津大學的約定。
家人的軌跡皆因她的病情被改寫。
【我想讓我的家人忘掉我。】
[為什麼?]
【他們本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他們不想放棄你。]
月眠沉默了,她知道父母和哥哥很愛她,但是她麵對母親的強顏歡笑,父親頭上的白發,她不想讓家人為了她舍棄夢想了。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我消失,讓他們忘掉我的存在。】
那道聲音安靜下來,再也沒有響起。
第二天,月眠是被做飯的聲音吵醒,她在被窩掙紮兩下,翻了個身繼續睡。
很快她意識到問題,她怎麼翻身的?
月眠秒睜眼,她低頭看了眼被子上的卡通圖案,還有窗外陌生熟悉的藍天白雲。
她猛地坐起身,連滾帶爬地來到床前拉來窗簾。
窗外不是破舊的居民樓,而是高樓大廈,位於市中心最好的公寓。
月璿敲了敲房門:“眠眠,起床了。”
月眠跌坐在地上,她一時間忘了怎麼走路,隻能扯住窗簾站起來,以怪異的姿勢走到門前。
拉開門,寬闊的客廳,明亮的玄關……
她再熟悉不過了,眼前是她十七歲之前住的房子。
月璿端著一盤蔥花炒蛋,她看到月眠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擔憂地上前:“身體不舒服嗎?”
她摸了摸月眠的額頭,溫度正常,“去洗漱吃飯,你爸爸送你上學。”
月眠坐在餐桌上,她依然有種不真實感,忍不住問道:“今天是多少號?”
“23號。”月亮咬著饅頭回答道。
月眠看向穿著校服的哥哥,她扭頭看向家裡的日曆。
2012年10月26號。
U17世界杯剛過去五天。
月亮看見月眠丟下筷子,跑向家裡的書房,“她怎麼了?”
“可能還沒從奪冠的心情中回過神。”林宇攪拌碗裡的小米粥,他看了眼手表,對書房喊道:“快回來吃飯,吃完飯去上學。”
月眠即將升入高中,哪怕有國家隊的身份,但是父母希望她能念市裡最好的高中。
“等你哥哥在英國安頓好了,我們再把你送過去。”林宇係上安全帶,對月眠說道。
月眠興奮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這些風景在她以前看來無比單調,現在都被賦予了色彩。
“你有在聽我說話?”林宇看了眼車前鏡,他總覺得女兒有點怪怪的,但說不出哪裡怪。
他這些反常的舉動歸為青春期,兒子好不容易開始懂事,女兒的青春期又來了。
好在月亮馬上前往英國讀書,他們可以清閒一陣子了。
林宇腦子裡計劃著如何送走家裡兩個電燈泡,跟愛人過二人世界。
若是計劃可行的話,他能提前送月眠去英國。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你不是想去英國踢球。正好有人聯係我,問你想不想去英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