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仲嘉良身子立刻站直,苦著一張臉說:“我的荀兄啊,你怎麼比教書的夫子還可怕,難得休息一日,還要催,也不知道除了我們幾個,還有誰受得了。”說完抬起下巴朝遲解慍示意,“是不是啊遲兄?”
他家裡有一個做侍郎的叔父,按理說可以靠著蔭封當一個小官,這樣是輕鬆舒服,可蔭補官員不能擔任台諫官,也不能參與重要的差遣。
仲嘉良還是很喜歡和人對著罵的,對台諫的職位尤其熱衷。
科舉能改變學士的出身,所謂不蒸饅頭爭口氣,仲嘉良就是想讓家裡看看,自己也是可以靠自己當上台諫,去朝堂上噴人的!
遲解慍愣愣地不說話,他不像仲嘉良性格歡脫,性子裡帶著些木訥溫吞。
還是荀應淮給他解了圍,“經科舉一試,貧富貴賤離而為四[5],遲兄的父母也可以不再行於煙濤渺莽之中了。”
“是,是啊。”遲解慍點點頭。
“行,我們現在就去洗,洗完回來我做三篇策論,兩篇八股文。”怕了荀應淮了,仲嘉良乾脆認輸,拍著胸膛道。
俊俏的郎君多見,像荀應淮這樣用道理堵得人啞口無言的俊俏郎君少見。
也不知道他日後的娘子要受他多少悶氣。
三人關係要好,四合院中的其餘兩人與他們不常結伴,大體是因為自認文采欠佳,有了舒適環境和伺候的人後需得更加刻苦,以期不負難得的一場際遇。
春風拂麵還覺得微涼,出門始行幾百步,未摸到浴堂巷的空氣,就聽到旁邊一陣喧鬨聲。
其他兩個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思駐足停下,隻有荀應淮,他聽到其中一聲悅耳的說話聲,難得反常地一個激靈。
“和裕,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荀應淮停下步伐,叫住耳朵不好的仲嘉良。
那晚還湊上去說話呢,聽到人家的聲音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知道是該說他記性差還是心大灑脫。
“什麼?”仲嘉良回頭,麵帶疑惑地左顧右盼了一圈,隻看到各自忙碌的百姓,“沒有啊,難道有人在喊我?”
遲解慍也搖搖頭表示什麼都沒聽見。
“你讀書讀糊塗了?那狀元可要讓給我嘍。”仲嘉良想對荀應淮嘻嘻一笑,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過去才發現一個女子朝他們方向快步走來。
“二位郎君,有一事相求。”見他們總算停了,章頌清總算能喘過一口氣。
這幾個步子也太大了,馬車停下的時候不過約五十步,越走反而差得越遠,她到後麵幾乎要跑起來,要不是荀應淮把二人叫住,不知道要追到什麼時候。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與我說吧。”荀應淮端立,正身對著章頌清說。
仲嘉良在他身後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這小子主動跟姑娘講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抱歉,但我此次要找另外兩位郎君。”
總是下意識的,章頌清不願讓凡塵的汙濁沾染上荀應淮,他就像個清冷孤高的謫仙,心裡隻裝下萬民便好了。
她不允許有任何敗損荀應淮名聲的可能性存在。
章頌清還是那句“借一步說話”不過這次對象不是荀應淮,換成了麵對著的兩人。
“?”正看戲的仲嘉良指了指自己,“找我們啊,有什麼事直說吧,我二人與荀郎分屬兄弟,都是一樣的。”
說的也是,章頌清點點頭,“喧鬨處不好說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