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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抓捕嫌犯離開後,沈慈珠這才往謝咽這邊走過來。
隻剩他們二人了。
沈慈珠帶了點困意倚著謝咽的邁巴赫,這兒是沈家私人停車場,外人進不來,於是隻剩他們二人在這裡。
沈慈珠捏著他的下巴,“廢物。”
“對不起,是我沒用。”謝咽木訥道。
“謝咽,警察隻能以違規超速和無牌駕駛將他們關一段時間而已,這些隻是小魚,包括溫鶴,我需要隱藏在勾子儘頭那隻最大的魚,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要找人替代你的位置。”
他脖頸微抬,弧度如天鵝雪白,喉結隨愉悅的笑意微震:“你背叛過我,你為了父親拋棄我,這一點我不會忘記,我重新用你已經夠善良了,這次圍剿我要你參與,是我的仁慈。”
“但事實結果告訴我你還是無法成為我的部下,連個小頭目都抓不住,那傻|逼逃跑的時候你乾什麼去了!你是瞎嗎!還是瘸了!啞了?死了?廢物——”
雌雄莫辨的美豔外皮誘發出蠱惑氣息,絲絲縷縷般纏住謝咽的脖子。
掌心輕移,沈慈珠摸著謝咽的唇,謝咽的唇微抿,他用覆蓋黑皮手套的長指直驅而入,壓住謝咽的舌頭,壓了一下就抽離。
“趁早滾吧,我需要更聰明的。”沈慈珠殘忍道。
更聰明的啊……
沈慈珠想起了謝喉。
那個在黑暗裡也清泠泠、乾淨如謫仙的少年人,他有一雙毫無感情的漂亮鳳眼,這種人最無情最孤高,也最適合跟隨沈慈珠這個神經病。
“你弟弟是叫謝喉對麼?”沈慈珠笑了笑,他對謝咽說:“他看起來不錯。”
謝咽心臟驟停,琥珀色的瞳孔猛烈顫動!
“珠珠……”他看著沈慈珠,這個穿著白西裝的美人。
白西裝往往不會濺血,適合算無遺策、隻需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控製者。
黑西裝濺血不明顯,能掩蓋殺績,這適合理性冷漠、能完全忠誠於控製者的嗜血者。
控製者隻會有一個,但嗜血者可以有很多個,隻要沈慈珠想,那誰都能取代謝咽。
誰都能,自己的弟弟自然也能,弟弟確實比自己聰明……可是……
謝咽低下頭,他耷拉著眉,令這張英俊且狠的臉,變得有些可憐。
他無能為力,隻能對沈慈珠說:“對不起。”
怎麼辦呢?
他的確背叛過沈慈珠,沈慈珠最痛恨背叛了。
是他的錯,他隻能對不起。
可是沈慈珠要把他丟掉,還要用弟弟來替代他的位置……
弟弟,為什麼沈慈珠要他弟弟,而不要自己?
謝咽攥緊雙手,有種名為嫉妒的情緒開始在心臟滋長。
他第一次產生了嫉妒。
就當他想要挽留沈慈珠時,沈慈珠卻直接上了他的邁巴赫往私人公寓去了,與沈宅背道而馳。
沈慈珠不願意和謝咽回沈宅共處一屋,可謝咽要回去,他到底效忠的是沈慈珠的父親。
為了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他不得不效忠。
謝咽回沈宅的時候用了備用車,他開得很慢,斷斷續續地終於在半路停了車,在死寂裡他隻能聽見自己愈來愈猛的心跳聲,而後喉腔傳來血腥甜味,焚燒著將一切神經燒起來了。
他劇烈無法停止地咳嗽著,喉管更要撕裂了,唇上、手上、衣服上全是黏糊的血,吃完藥後他疲倦地靠著車座,閉了眼。
不知道到底還能活多久……
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沈慈珠的時候,那時候沈慈珠才十五歲,頭發還沒現在這樣長及後腰,隻乖乖地垂在細肩兩側,漂亮精致得像個洋娃娃。
沈慈珠那時剛從眼科醫院回到沈宅,雙眼還纏著繃帶,據說沒有半年拆不下來,因為眼疾,沈慈珠的父母不得不為他找一位貼身保鏢保障安全。
那對衣著奢華的父母帶著沈慈珠親自去選保鏢,謝咽就在備選人裡。
他是被沈慈珠的父親提拔進保鏢公司的,沈慈珠的父親曾經救過他一命還給了他體麵的工作,於是他很感激沈家,連帶對這位小少爺也很感激。
小少爺坐在輪椅上被父親推進辦公室,他的母親在溫柔地為他介紹保鏢們的身份,謝咽站在一群退役雇傭兵、精英特戰成員裡格格不入,謝咽是最不出挑最差的。
“就你了,以後跟著我吧,叫謝咽對嗎?以後你就是我的小狗了。”沈慈珠那時雙眼還蒙著紗布,他讓謝咽俯腰,然後他用雪白柔軟的手摸上謝咽的臉,非常惡劣地捏來揉去,指甲甚至抓破了謝咽的臉頰。
“謝咽,你是我的小狗哦,不能背叛我的,不然我會殺了你呢。”
才十五歲的孩子就已經養成了傲慢的性子,他像是不喜歡貼身保鏢,於是叛逆地選了個最差的來抱怨父母。
他選了謝咽。
謝咽自認木訥又無趣,沈慈珠自幼嬌養慣了最是不喜歡他這種人,於是處處刁難。
可沈慈珠從來沒有丟了他,是他把沈慈珠丟了。
在戀情被沈慈珠的父親發現的那一刻,在聽完沈慈珠父親的請求後,他向沈慈珠提了分手,是他的錯,是他對不起沈慈珠。
可是他無法拒絕救命恩人的請求,況且他與慈珠天壤之彆,要是慈珠繼續跟著他,怕是會吃苦吧。
慈珠不能被他耽誤,他舍不得,也自卑。
謝咽想到這裡,他突然變得很悲傷,像在後悔,又像在掙紮,“如果你想用我的弟弟替代我……我會願意的,隻要你開心。”
沈慈珠生來矛盾又複雜,他是善與惡的共生體,他可以為了一己私欲蔑視一切,也會為了家族榮譽不畏生死。
外人無法摸清沈慈珠的任何情緒,在絕對高超的偽裝下,沈慈珠已經變得潮濕模糊了,他自己走進這個轟動全球的大案裡,為的是什麼?單單是為了令沈家不被那些犯罪者掠奪嗎?
謝咽不敢說。
普渡眾生的菩薩也好,十惡不赦的厲鬼也罷。
隻要他是沈慈珠。
謝咽就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