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坦著向前行駛,車夫輕哼著鄉間獨有的調子,車輪碾過雜草傳來細碎的嘈雜聲音。
堯安坐在馬車後座靠門一側,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暗紅色繡花的簾子,馬車跑動帶起的風在簾上吹起一個鼓包,然後又拂開堯安額前的發,帶著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徘徊在臉上的熱意散去,想連帶著剛才從腦海中閃過的過分情節都一同被這涼風吹走,可偏偏少年的睡顏又在麵前滑過,讓她思間量又重回到那個場景。
堯安無意識扣著繡花的突起,看著門外的風景如油畫般漂浮而過,難得感覺到了一絲臉熱。
她怎麼能,想出這樣的念頭。
等到馬車忽地一下拐彎,變大的風將手裡的簾子扯走,她才回過神來,鬆開了攥著簾子的手。
她無法忽視,那一瞬間的動心,也無法無視,在知曉江曉晨不是裝的之後,驚顫之餘的後怕。
如果不是兩人之間的距離相隔的不僅是麵前的小小一步,而是跨越著整個時空,那麼她剛剛恐怕會順勢而下,將壓著的人欺負著,直到唇色變得紅潤才停下。。
車上的空間並不算大,少年蜷縮著身子躺倒在一邊,堯安也是緊緊貼在門邊,才儘量避開了和人的接觸。
想著晚上能分開還好,若是能中途遇見何欣他們便是更好。
風簫聲錚錚作響,江曉晨放在一旁的外衣半邊滑落,眼瞧著就要掉出馬車外。
堯安連忙抓住,將衣裳整理著展開,沉默片刻後蓋在了人的身上,又伸手壓住了衣角,免得衣服再次被風刮走。
可惜事情並不順了堯安的心願,直到晚上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幾人都沒能碰見除了店家以外的人。
她展開臨走前她找漁人討要的地圖,上麵細細密密地標注了這一路上的臨經點,今天才不過到了第一個點。
若不是江曉晨忽然暈倒耽誤了些許時間,他們理應能到第二個點同何欣他們相遇。
身旁躺著的人呼吸綿長,一路上都未曾醒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一路上未曾動過、有些僵硬的左手,又輕輕推了一把江曉晨。
少年才朦朧地眨著眼睛醒來,他用手揉了揉腦袋,似是頭疼,看著周圍不熟悉的環境有些茫然,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唯一熟悉的堯安。
他微微伸手,露出一截手腕,想要抓住麵前站著的人的外衣衣袖,可又像是害怕什麼一般收回手來。
“這裡是哪?”低眉將身前蓋著的上衣抱起,他輕聲問道。
堯安被他的動作燙了一瞬,抿嘴站了一會兒才開口,“你之前暈倒了,看過大夫說問題不大。車夫急著趕路,我們便直接來遵濱鎮了。目前到了第一個目的地,時間要是快的話,後天便能到了。”
江曉晨點頭,時而捂嘴清咳一聲,跟在堯安身後下了馬車,下來時踉蹌一下,及時扶著馬車才避免了摔倒。
堯安聽見聲響,轉頭一看便瞧見少年一副走路都有些吃力的樣子。
她皺了皺眉,本想上前攙扶,瞧見不遠處的車夫,就喚人過來幫忙攙扶一下。
江曉晨麵色有一絲僵硬,見堯安奇怪看來,才倏地放鬆了動作,將手臂搭在車夫身上。
倒是車夫有些疑惑,這人看著病弱,搭在他身上卻不重,顯然自己走路是完全可以的,卻偏偏動作歪七扭八,像是沒了力氣一般。
難道是什麼奇異新奇的怪病?
三人進了店來,正巧店內還有三個空房間,不過兩個相鄰。一個隔得較遠。
還沒等堯安開口,那車夫便自告說要去更遠點的房間。
堯安隻能閉上了嘴,看著他將江曉晨攙扶著進了另兩間之一。
想著江曉晨現在身體尚且虛弱,三人便都沒有選擇到店麵一樓去吃,而是給了些銀兩叫小二送餐和熱水上門。
吃了熱食,胃裡舒服了些許,夜裡有些冷,堯安下去又找店家討要了一床被褥。
店家打著哈氣將東西遞給她,一麵將客棧大門關上,隻留了幾盞照明的小燈。
上樓轉角,正將東西放在房內,忽地聽見旁邊傳來東西被打翻的響動,連帶著“嘩”地一聲水傾盆蓋下的聲音。
這客棧位置不好,平時接待的客人少,房間不多且隔音也不太好,隔壁的些許聲響幾乎被聽了個明白。
堯安忍了一會兒,本不想去管,反身回去關房門時,卻又見門外滲出水漬,將門前一塊地都打濕了。
“江曉晨,你那邊怎麼了?”
難不成是把水打翻了不成,江曉晨平日裡做事皆是穩重的,應當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堯安一邊敲門,一邊想著。
“啊,沒事……”門內的聲響停了下來,少年輕聲回複。
堯安鬆開眉梢,剛想下去叫店家上來幫忙清理水漬,又聽見門內瓷碗摔碎在地上的清脆聲,伴隨著裡麵人忍痛的輕呼聲。
“喂,開門!”堯安猛地一敲門,沒想到少年沒有給房間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裡麵的人隻著了一件薄薄的上衣,一半衣裳被打濕,若隱若現半截勁瘦的腰,他見她推開門,慌忙扯住一邊掛著的外衣穿上。
他抬手穿衣間,裡麵白色的麵料半貼在身上,隨著動作而貼緊或分開,底下肌肉線條分外明顯。
堯安猛地捂著眼,轉過身去,又見那店家揉著眼睛走上來,連忙推搡著人也跟著轉過身去。
“大晚上的,客人們你們怎的還不睡?樓上好吵。”
“就是這水桶打翻了,需要你這邊幫忙清理一下。”
那店家一聽這話,又瞧著鞋麵也被這淹出來的水打濕,瞬間清醒,連忙下去找東西上來收拾。
“江曉晨,你收拾好了叫我。”
穿衣時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堯安朝外走了幾步,看著店家慌慌張張下樓去拿東西,稍微轉移了一下注意力,才感覺臉上的熱意稍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