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
堯安轉過身來,人已經穿戴整齊,不過或許是因著時間比較倉促,衣角之間還有些淩亂,配上他因著熱氣泛紅的臉,有種散漫的蹂躪美。
她握拳咳嗽一聲,才堪堪將跑偏的思路又重新拽回。
又暗暗有些奇怪,往日同他呆在一起,她都不會多想,偏偏這兩日,思維跑得一個比一個離譜。
房間裡也是一片混亂,木桶倒在一邊,裡邊的水撒了一半,連帶著床上的褥子儘濕。
桌上的瓷杯也被摔碎,碎成幾片的瓷片沾上血液,在白色的麵上格外明顯。
堯安掃見那片紅,連忙又上前幾步,不假思索地拉起他的手,看著上麵一條長長的劃口問道,“傷口處理過了嗎?”
一問出口又覺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從他受傷到她進門查看其間的時間最多不過一息,又怎能來得及處理?
幸而自己因著之前手指劃傷多了個心眼,隨身帶了些金瘡藥。
她扒開藥瓶的瓶塞,就抖動藥瓶,將藥粉灑在傷口上。
幸而傷口裡麵沒有碎片紮著,雖是有點深,卻挺好處理。
江曉晨低頭,看著少女低著頭認真處理他的傷口,白色紗布扯在她細軟的手裡,一圈圈又纏上自己的手。
白紗布同她的手顏色相差不大,但覆蓋在他的手上,卻有著明顯的色差。紗布繞在手上,卻仿若她朝著他走近了一步似的。
少年的喉結滾動,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將眼前人的身影籠罩在垂下的影子之內。
堯安猶然不知,將傷口包好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將藥瓶塞進他手裡,又叮囑他近日彆碰水,記得按時換藥。
她一抬頭,便瞧見少年直勾勾地盯著她看,昏暗的燭火照映下,他的眼中隻有她一個人,就好似她是塊上好的燒肉,要趕緊叼回家藏起來一般。
眼睛眨動間,上下睫毛相觸碰著顫了顫,堯安後退一步,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緋紅染上耳旁,她偏頭,忍住心上傳來的癢意,“時間不早了,我們各自休息吧。”
“這位姑娘,這房間現在可睡不得人,”一旁的店家開口,他用寬大的帕子將地下的水吸走,埋怨道,“這床上的被子連帶著都濕透了,睡一晚可不得染上風寒。”
“沒有多的被子嗎?”
“最後一床沒人用過的剛剛被姑娘您借走了咧。”
\"那可怎麼是好?\"
堯安有些發愁。
這客棧最後空著的幾個房間都叫他們定走了,如今荒郊野嶺的,上哪重新找個睡覺的地。
“要我說,你們都相識,不若將就睡一間房算了,反正也有兩床被子。”
那店家也是有著些許怨氣,大半夜不睡覺起來收拾房間,胡亂說了一通,見場麵有些靜止,他又重新補了一句,“哈哈,當我沒說。”
說完趕緊低頭擦地。
“去看看車夫睡沒?”堯安清咳兩聲,說道。
見江曉晨點頭,便扶著他朝著車夫的房間而去。
遠遠還沒走進,便聽見人響徹整個走廊的呼嚕聲,鋪天蓋地,偶爾還含著幾句聽不清的夢話。
堯安略微感到有些尷尬,兩人之前的關係不錯她都會覺得睡一間房有些不自在,更何況兩人說開之後,那睡一間房便更顯得不合情合理起來。
她抬眼看向江曉晨,便見少年無力地撐著走廊的木欄,掩著唇咳嗽了兩聲道。
“沒關係的,讓我回去將就一晚上而已。之前已經感染過風寒,此次生病的機率應當會小很多,不用太擔心我。”
少年這話一出,堯安頓時覺得若是自己讓人還睡在原來的地方就跟犯了什麼罪似的,愧疚心理姍姍來遲,促使著她轉變主意。
她揚唇道,“今天先去我那擠擠吧,時候也不早了,先將就一下。”
江曉晨微微點頭,跟著人進了乾淨的房間。
路過那店家時,擦著地的人忽然對著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被踹了一腳才收回嬉皮笑臉的表情。
堯安聽見聲音回頭一看,又是一副愁眉苦臉擦地的樣子。
少女的房間格局同自己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相較而言要整齊許多。
堯安推了推他的肩,讓人睡到裡麵去,自己睡外麵。
這樣躺下對著外麵,呼吸都沒有顯得那麼緊張。
抱著被子躺下,心跳砰砰作響,耳邊除了淺淡的呼嚕聲幾乎沒有其他。
堯安突然感謝起那呼嚕震天的車夫來,要不是還有他的呼嚕聲作伴,恐怕在這過於安靜的壞境內,她過於明顯的心跳聲就要被枕邊人給聽見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將臉埋進了被子裡,上麵有些秋日陽光的味道,泛著風聲蕭瑟,帶著萬物沉靜。
少女的呼吸聲變得綿長,緊抓著被單的手也在陷入沉睡後鬆開,胡思亂想不知道深夜幾時,她才抓著淩晨的末班車入了眠。
江曉晨躺在床的另一邊,靜靜凝視著少女的背影。
明明床並不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卻遠的還可以塞下好幾個人,他神情有些陰翳,但隻有等人睡沉的了才敢悄悄將自己的手從被子伸出,探向少女的位置。
一點兩點三點,直到真實地觸碰到另一邊放置著的被子,才倏地停下了動作。
少女睡得似是有些不安穩,踢了踢被子,使得本就在邊緣的被子順利掉下了床,她又覺著冷,於是自動搜尋著周圍的暖源,朝著少年的位置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