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安一愣,條件反射先將窗戶打開,迎麵而來的寒風刺得眼睛有些疼,叫她睜不開眼睛。
微眯著眼睛,隻能瞧見外麵站著的人的模糊身影。
很快,凜冽的風便被來人擋住,堯安顫了顫眼睫,抬眼便對上了他的眼眸。
明明分彆也不過短短幾日時間,可再瞧見他,卻好像過了許久。
江曉晨這幾天好像過得很不好,在這嚴冬裡,卻隻著了單薄的衣裳,在暗淡燭火下,隱約能瞧見他眼底的紅血絲。
同曾經他在如何糟糕的環境下都保持著一身整潔的模樣截然相反,能想象到在分彆的日子裡,他如何熬著夜,努力處理著這段時日落下的事情,又或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熬夜失眠。
堯安張了張嘴,想問他這幾日乾了些什麼,為何不好好照顧自己,可候間乾澀,努努力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手裡捂著的湯婆子在此刻顯得格外滾燙,她幾乎不加遲疑地,便把手裡的東西,隔著窗戶塞給了他。
少年接住了散發著暖意的熱源,也拉住了那隻朝著自己伸來的手。
冰涼的溫度染上指尖,凍得堯安打了個冷顫。
少年許是覺著冷,抓住了暖就不肯放手,直視著人的眼睛,一寸寸順著手指向上攀爬,直到將同樣冰冷的臉靠上了她的手才停下了動作。
堯安抽了抽手,沒從他手裡掙脫開來。
他的目光過於專注,好似能凝固成實質。
明明外麵還在下雪,細碎的雪花飄蕩在天地間,落在他的眼角眉梢,襯得他的麵色更加蒼白,可他的目光熱切,好像比這屋內的溫度還要高上好幾倍。
堯安收不回手,對上他的眼睛,卻像被燙了一下般慌忙轉開視線。
“你……”
剛開了頭的句子又被他搶過話頭去,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城門口的棗泥糕,剛出爐的,你嘗嘗看。”
紙袋包裹著的糕點被捂在懷裡,從少年的懷裡取了出來,他抿著嘴笑,眼睛帶著的光芒比那天空繁星還要耀眼幾分。
紙袋透過窗戶縫隙遞了進來,堯安抬手接過,感受到上麵還帶著的些許熱度。
兩種情緒同時在她心中徘徊,半響,她偏頭去,開口:“你進來躲一躲雪吧。”
“不了,”江曉晨咧嘴笑,笑容帶著幾分傻氣,卻強硬地將手指塞入人的指縫間,直到緊緊相扣住,才鬆了點力道,“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他的動作明明光明正大,可堯安臉上的熱度卻隨著他視線停留的時間延長而節節高升,叫她有些不自在。
她把紙袋放在一邊,佯裝冷靜地把江曉晨之前留下的玉簪拿出。
"這個還你。”
“你過來一點。”
少年輕笑一聲將東西拿過,又勾唇招手讓她靠近一些。
“乾什麼。”
堯安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一步步朝著窗沿走去,直到衣裳靠上窗沿,措不及防被人拉了一把,腰肢略略彎下一截。
“你!”她正要惱怒著嗬斥。
江曉晨的臉忽地靠得極近,堯安有些錯愕,便見人鬆開握著她的手,轉而碰上了她的脖頸。
她微眯了眼睛,感受他手上因捂著湯婆子而染上的熱度,就覺著腦袋突然重了一點。
等到江曉晨走遠了一點,她摸上頭發,才發覺他將發簪挽進了自己頭發裡。
“本來就是送你的。”她聽見他這樣說。
堯安怔愣住,發間的簪子還沉沉地墜著,連同他發亮的眼,都是那樣灼人眼。
森冷的夜裡,屋裡屋外仿若兩個溫度,少年一半處於陰翳處,一半被燭火照亮,撐在窗沿上,朝著她笑得明媚。
像是少時隔壁家養的小狗,總會在她路過時,隔著柵欄衝著她吐著舌頭,細軟的叫聲曾一度吸引著她每次都繞著遠路回那個窄小的家。
可那時她身無一物,沒有討小狗喜歡的肉腸,也沒辦法翻過柵欄給小狗一個擁抱。
堯安並不是毫無觸動,明明她早已成年許久,大學畢業之後也找了份薪資不錯的工作,可此刻她感覺自己同年少弱小的自己沒有什麼區彆。
她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響起,“過幾日我父親回來,我就會去退親。江曉晨,你不要再來了。”
“我知道了。”江曉晨麵色一僵,臉上的笑容緩緩消退,恢複成麵無表情的味道。
少年的身影離去了好久,堯安也在窗前站了許久。
等到窗外的寒風又斜斜地透過縫隙吹進屋內,堯安被凍得打了個顫,她捂麵關窗,才發現竟然流了一臉的淚水。
桌上的糕點已經放冷,她拈起一塊嘗了嘗,甜而不膩,味道同以前吃過的紅絲絨蛋糕有點像,口感略帶沙質,卻一抿就開,極為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