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在失去意識前,自己正被宋懷景背著趕往彆墅的大門口,顛簸之間,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鼻尖是少年身上被汗水浸濕的凜冽雪鬆香氣。
迷離的月光映在他短削的黑發以及實在分辨不清的幻影。
她腦海裡的記憶突然如走馬燈般閃過,零零碎碎的片段瞬時湧上心頭。
那時的她小小一團,媽媽溫柔將她抱在膝上,搖搖晃晃,乾燥溫暖的掌心撫向臉頰,語氣親昵,“我的小知啊,是我的寶物。”
我是媽媽的寶物.....
所以我不能死......
許知的眼眶瞬時酸澀,緊緊攥住手裡的東西,就像攥住了那即將要流失的生命,她執拗地呢喃,“不能死.....”
宋懷景的身子僵了半瞬,後背驀然濡濕洶湧,一時竟分不清那究竟是血還是眼淚。
急救擔架從救護車抬下來,醫生焦急接過少年後背的許知,硬拽幾下,卻發現少女白皙的手還在攥著宋懷景的純棉T恤一角,怎麼都不撒手。
“這.......”
醫生為難看向宋懷景,卻見他回頭掃了一眼,隨即麵無表情地用手撕碎那截布料,冷眼站在原地注視少女被抬進救護車。
斑駁的光影映過即將駛遠的漆黑車窗玻璃,少年單手脫下那件點點血跡的T恤,露出精壯冷白的上半身,麵容冷峻。
在濃重的夜色中,他隨手將揉成團的衣服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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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點,岸城人民醫院
許知終於在冗長的夢裡睜開雙眼,窗外刺眼的陽光劃破了黎明的黑暗,照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漆黑的瞳孔逐漸聚焦,緩慢地恢複意識。
她無聲張了張口,黯啞的聲音堵在喉嚨,乾澀異常。
緩了片刻,眼前逐漸清明後,許知這才低頭發現趴在自己床邊早已熟睡的女人,她埋在雙臂間,隻露出一個後腦勺,向後梳起的鬢發淩亂,一身樸素的短袖和長褲,略顯褶皺。
她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許知蹙起細眉,艱難從病床上起身,四肢無力,隻能小小挪動幾下,她習慣抬起左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紗布裹緊,而另一隻手還在打著吊瓶。
許知的太陽穴突突直響,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感到迷茫和不解,明明自己那天晚上還在參加晚宴,停電後怎麼就被割腕了,還住進了醫院。
實在是不可思議。
她看了一眼還在趴在床邊睡得正熟的女人,煩躁地擰了擰眉,起身拔掉手上的針,隨手按住噴濺的血液,緩步穿上擱在床底的拖鞋。
醫院長長的走廊此時人煙稀少,陽光照了進來,落在許知蒼白的臉蛋,她眨了眨失焦的眼瞳,打算去尋找可以打電話的地方。
再怎麼樣也要聯係到家裡人吧。
護士站隻有零星幾個護士在值班,許知看上了最好說話的那個。
那人用手拄著臉蛋正在看桌子上的雜誌,翹起的嘴角從未消減。
“你好,可以借我一下手機嗎?”
“我想給家人打個電話。”
護士唔了一聲,眼神不舍地從雜誌離開,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許知,“座機不太好使,你用我手機吧。”
許知點頭說謝謝,看了一眼手裡的智能手機,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沒想到這護士姐姐這麼複古,竟然還在用有home鍵的手機。
現在可都是全麵屏的手機了,哪還有什麼home鍵。
她熟練打開通話界麵,在腦海裡回想夏頌枝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是空號,請稍後再撥。”
許知一臉莫名其妙,不可能呀,昨天還能接通呢。
她緊張地舔舔唇,又打了一通謝亭川的手機號碼,這次不是空號,反而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