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轉了轉心思,也就明白了葉寧這突如其來的和善從何而來,石雲在心底狠狠地鄙視了一番葉寧:明明是葉寧覺得自己成日四處奔走,鮮少有時間能留在歸雲莊陪著司馬少桃,故而以小人之心揣測他人,生怕司馬少桃一個不留神,與石雲朝夕相處,移情彆戀,才變著法子攆石雲走。
石雲撇了撇嘴,也不去理葉寧的那點小心思,轉了頭對宮飛鳳道:“師姐,你也彆拿師父壓我,師父的性子咱們都知道,打著收徒弟的名義,日日遊山玩水,外加騙吃騙喝。你倒說說,這幾年你一共見了他老人家幾次?”
宮飛鳳掩嘴笑了笑,打個哈哈:“數年不見,師弟依舊這麼伶牙俐齒,看來日子過得很是舒心愜意啊!”
石雲正要回嘴,忽然想起師門的宗旨就是任俠灑脫,而自己一時義氣,竟在歸雲莊做了數年的管家,早已不複當年的自在逍遙。他想了想閒雲野鶴的師父,看了看自在風流的師姐,心底陡然生了幾分倦意。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幾個人都極有默契的低頭吃茶,獨留石雲兀自沉思。
忽然,司馬心柔驚喜的叫了一聲,廳上四人齊齊回神,奔進了內室,就看到司馬心柔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隻內嵌金針的耳環,戴回到了耳上。
眾人露出不解的神情,司馬心柔一向溫柔輕淺的臉上此刻竟難得露出幾分雀躍和欣慰,她將視線移到少桃身上:“七妹,娘的毒有解了。”
司馬少桃抱著手爐,低聲淺笑,半倚門邊,眉目間意味悠長:“那可真是可喜可賀了!”
司馬心柔愣了一下,定神看了一眼司馬少桃,思量半晌,才轉向葉寧:“葉莊主,剛才我在擂台前,看到這位姑娘的脖子上的淤青隱約像一隻盤曲的小蛇,故而認定她中了鬼眼蛇君的毒。”
葉寧點了點頭,他那時掃了一眼,也看到那條小蛇,隻是他對毒道不甚了解,才沒有聯想到已隱退江湖多年的鬼眼蛇君。
司馬心柔輕淺一笑,又道:“但鬼眼蛇君隱退多年,我不敢大意,故而以金針探她周身穴位,發現隻有章門、檀中兩處穴位,孔雀散可以滲入肌理。當年鬼眼蛇君縱橫江湖時,就有人以身試毒,發現鬼眼蛇君的毒雖號稱可以封閉全身經脈,卻獨獨留下這兩處穴位。”
孔雀散,這可是數十年前引起江湖一片血雨紛爭的禁藥啊,探周身穴位是否封閉有上百種法子,而這六姑娘偏偏選了最可怕的一種,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以毒攻毒?石雲在一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離司馬心柔站的遠了一點。
司馬心柔貌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石雲,石雲登時又是一個激靈,躲到了師姐背後,宮飛鳳一臉笑容的回頭拍了拍石雲的肩膀,又溫柔的眨了眨眼,示意他莫要害怕,可惜石雲滿心惶恐的想著都是血雨紛爭,江湖塗炭,孔雀散……
葉寧看了看石雲,也不禁一笑,才回頭問道:“六姑娘剛才說令堂的毒已有解,是否是說令堂的毒與鬼眼蛇君有關?”
宮飛鳳詫異的盯著葉寧,有些奇怪,明明躺在床上的人都就要死了,怎麼葉莊主反而關心起彆人的娘親的病來。
司馬心柔頓了一下,娘親中毒本是司馬家的家事,原沒有跟外人商量的道理,不過因了司馬少桃的關係,這歸雲莊主倒也不是外人,想到這兒她不禁看了一眼司馬少桃,正看到她低垂了頭,靜靜地站著,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玄機。
“我娘中的是石花百葉毒,解藥中有一味引子,就是這鬼眼蛇君的毒中的噬心散,”心柔停了一下,揉了揉眉心,“娘半月前中了毒,這隱退多年的鬼眼蛇君就重現江湖,這下毒者與鬼眼蛇君之間有什麼默契,我現在還說不上來,不過鐵定會有些不乾淨的聯係。”
屋裡一時都陷入沉默,良久,司馬心柔整了整裙子,款款站了起來:“鬼眼蛇君的毒也不好解,我暫時用孔雀散抑住了毒勢,不過也頂多再支撐一天的時間。”
葉寧上前一步:“六姑娘需要什麼,但請吩咐。”
司馬心柔一笑,也不客氣:“我要一處安靜的房子,這一天內任何人不能打擾。還要有勞你們尋一味藥草——金不換。”
石雲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下,才道:“金不換據說是閩南一帶的神草,就算是騎著千裡馬,也來不及在一天內來回啊!”
宮師姐恨鐵不成鋼的敲了一下石雲的腦袋:“剛跟我犟嘴的時候不是挺聰明的嘛,怎麼師父教的東西你就一樣都記不住?”
石雲捂了腦袋,小心翼翼的陪笑著:“師姐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哪是我這樣的蠢材能比得上的。師姐,你就行行好,指點一下你可憐的師弟吧。”
宮師姐憤憤地收了手:“彆的本事一點沒漲,單這嘴皮子上的能耐是一點不拉,你也能靠這張嘴過一輩子?”
石雲委委屈屈的低了頭,也不說話。
少桃一樂,不禁笑出聲來,宮師姐回頭一瞪,滿臉怒火,氣勢驚人,少桃連忙掩了嘴,乖乖將視線移到一旁。
司馬心柔在一旁溫溫淺淺的開了口:“金不換是閩南那邊的叫法,倒也不能怪石管家不熟悉,咱們中原這裡叫它蛇足草。”
石雲一臉恍然,看的宮飛鳳又想揍人。
葉寧搖了搖扇子,依舊一派雲淡風輕,波瀾不興:“歸雲莊南有一處高山絕壁,少說也有七八百丈,六姑娘,你可是指那裡就有金不換?”
司馬心柔點了點頭,笑容輕淺:“隻要葉莊主在一天之內帶回金不換,我司馬心柔就有辦法救她的性命。”
“石雲,你給六姑娘安排一下,就住在東苑吧,那隻有少桃一個人住,清靜的很。”葉寧想了一想,“這一天內,想必會有些人來惹事,你千萬要小心應對。”
石雲自動恢複到管家的角色,垂手稱是,他思量一番,又抬頭問了一句:“莊主隻帶少桃姑娘一個人去,隻怕有些危險。”
葉寧升起扇子,緩緩的遮住了口鼻,單露出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中是難得一見的盎然趣味,隻聽他壓低了聲音,輕聲一笑,魅惑而又深沉:“這就對了,若不危險,還會勞我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