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蛇君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不錯,果然有些膽識!”
葉寧但笑不語,鬼眼蛇君笑了一陣,也沒有人理,漸覺無趣,於是撇了撇嘴,搖了搖腦袋,發髻上琉璃簪叮叮作響:“聽說,你府上正在開比武招親,熱鬨的很啊!”
葉寧一頓,停住扇子,警覺的盯著笑的一臉燦爛天真的鬼眼蛇君。
鬼眼蛇君嘿嘿一笑:“既然你向天下人召開了這比武招親大會,那陪了你這麼久的美人姐姐,你想必是看不上了吧。”
司馬少桃不動聲色,這鬼君果然眼利,才見麵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已經捏到了她的痛處,這份敏銳,她自歎弗如。
葉寧搖著扇子笑道:“想必鬼君還不知道,司馬少桃正是我比武招親之上,參加對決之戰時的第四位擂主。”
鬼眼蛇君困惑的抓了抓腦袋,頭發微有點兒亂:“這是什麼道理?美人姐姐既然上了擂台,就是想做你的媳婦兒,既然想做你的媳婦兒,為什麼不趁著近水樓台,早日把你拿下,反而在擂台上跟彆的女人搶你?”
二人不語,於是鬼眼蛇君繼續仰著頭,做出個困惑的樣子:“反過來說,在此之前她未能如願以償嫁入歸雲莊,那就是你不稀罕她做你的媳婦兒,既然你不稀罕她做你的媳婦兒,那她還為什麼要為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去上那個擂台?”
若是常人,聽了這一番繞圈子的話早就暈了,可是在場的兩人都是局中人,自然心中了然。
司馬少桃微微一笑,多貼切的連環逼問,連她都想問自己一句,乾什麼非得為著一個半點承諾都沒給過自己的人作踐自己,跟那麼多女人爭一個老公?
抬起頭,司馬少桃聽到自己聲音輕淺而溫柔:“鬼君,解藥你若是願意給,就乖乖拿出來,若你不願意給,咱們就痛痛快快打一場。倘或我們僥幸贏了,就請鬼君賜藥,若不幸我們失手輸了,那也隻能怪那個姑娘運氣不好,如何?”
鬼眼蛇君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臉的不敢置信:“美人姐姐,難道你就這麼不在乎那個什麼姑娘的性命?”
司馬少桃愈加溫柔可怕:“一個人若淪落到了靠彆人施以援手,才可以苟延殘喘的地步,那這種人的存在,在我看來,也就當真沒有什麼生存的意義了。更何況我司馬少桃就算是要拚死去救,也隻救我關心在乎的人。若是隨便什麼人性命堪危,我就得為之四處奔走效勞,那我活著豈不是太累?”
鬼眼蛇君登時愣了,救人的行當,他這種滿身殺孽的人自然是從來不乾的。但是他行走於江湖數十年,自然也是耳濡目染的以為如司馬少桃一般的正道人物,自然是該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濟貧扶弱,就連路上隨便碰到個乞丐,都要心懷不忍的送點吃喝才對。
可是現在,司馬少桃溫柔淺笑,卻是眼底殺氣淩人,眉宇滿含血腥,活脫脫一個從地獄嗜血而歸的修羅,絕豔之餘,隻讓人從心底發寒,那股子寒意盤絲剝骨,直滲到四肢百骸。
葉寧唇角眉角不著痕跡的微微一翹,旁人的性命,向來不在司馬少桃顧慮範圍之內,今日陪著他前來南山,分明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可是一路來,遇挫於連七,又遭敵人暗中多番阻撓,自己不肯實言相告,而這變態的鬼眼蛇君更是滿肚子的不懷好意,司馬少桃,是真的生氣了。
葉寧卻一臉高興的模樣,畢竟很久沒有看到司馬少桃發飆的樣子了,他頗有些懷念。當然最讓他開心的是,司馬少桃這千年難得一見的怒容,不論中間如何兜兜轉轉,卻隻是為了他,他葉寧是何其榮幸……
一個思量轉過,不過是電光火閃之間,葉寧抬起頭,正看到司馬少桃上前一步:“鬼君,你如此遲疑,看來你的主子終究對你下了些死命令。我司馬少桃也不強求,你現在隻需心無旁騖的與我們比上一場,不論勝負成敗,我都不會再糾纏。”
鬼眼蛇君轉眼抬眸,長長的歎了口氣:“老實說,我覺得你還是比較適合你如今這個張揚且殺意騰騰的樣子,這樣毫不遮掩的愛恨才是最入骨的毒藥。”
司馬少桃不語,如夜女修羅,長發翻飛,白裙間,金絲紅線,乘風起卷,當真應了鬼君的話,張揚且殺氣騰騰!
“算了,我今日心情不好,沒什麼打架的興致,”鬼眼蛇君搖搖頭,頓了一頓,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這解藥送你也無妨。”
說罷,鬼眼蛇君手腕一揚,輕輕拋到了葉寧手上,隨即轉了身離開。
葉寧緩緩的停了扇子,看著鬼眼蛇君的遠去的背影不出聲。
“日後見了麵,再想辦法謝我吧。”鬼眼蛇君依舊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傳來一陣輕稚且恣意的長笑。
司馬少桃低頭斂眉,漸漸將殺氣散去,踱著步子,走到葉寧身邊,拿起那個瓶子,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卻是不得要領:“山頂時不用去了,既然得了這藥,就拿回去給六姐看看吧,她應該能認出這是毒藥,還是解藥。”
葉寧搖起扇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司馬少桃,問道:“剛才,你不是說要跟我秋後算賬嗎?怎麼,不要算了嗎?”
司馬少桃移開視線,聲音淡然:“我賭輸了,那壇桃花釀是你的了。”
葉寧收了笑,一臉莫測的看了司馬少桃一會兒,卻終究沒再追問什麼,隻點了點頭,道:“那就早些回去吧。”
從南山到歸雲莊,明明隻有半個時辰,但二人卻分明覺得,這歸路似乎更長一些,一路上二人都沉默著,直到回了歸雲莊,才齊齊出了口氣。
兩人一愣,相對而視,司馬少桃先笑了……她心底不禁笑罵自己糊塗,自己原就是嫌一般江湖俠士明明武功不濟卻不自量力要保護她,到最後還要她勞神費力去搭救。她不堪其擾,才借了葉寧的聲勢,躲了那滿身的桃花債。
多年交情,司馬少桃也知道葉寧表麵謙和,骨子裡卻是再自負不過的,偏偏他算無遺策,從來沒有失過手。她作為一個典型的知己兼好友,怎麼能一麵明明欣賞他的智珠在握,算無遺策,一麵又埋怨他為了統籌全局而作的隱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