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桃正要開口,一個家丁就上前行禮稟報,管家說了,若一見到莊主回來,就立刻把莊主請回東苑。
兩人聽著,覺得事情似有蹊蹺,腳下不停,就往東苑走去。
歸雲莊建莊已久,經數代莊主翻修,已從當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院子,變成了貫穿南北街道,背靠城牆,西接渭河的一處深深宅落。歸雲莊分內外兩宅,西苑桃花、東苑修竹,兩處雖是外客居住之地,卻都處於內宅,能住在這裡的人,自然是莊主的至交好友。
而像來參加比武招親的各路女俠以及來看熱鬨的江湖俠士,都被安排在外宅的倚雲園。倚雲園根據五行八卦,建了數百處亭台樓閣,其間花樹相應,假山流水,外靠街道,道通城門,自一乾江湖俠士入住之後,這裡更是分外的熱鬨。
就如現在,天不過剛亮,就有人躺在樹上,玄衣麻鞋,懷抱鐵劍,頭上蓋著鬥笠,氣息悠長,顯然不是在曬太陽。
司馬少桃皺了皺眉,顯然有些後悔,不該選了這條路回東苑。石雲通知他們回來後就直接到東苑,顯然是出了大事,不想節外生枝,而現在……這麻煩,恐怕是躲不掉了。
葉寧卻是一眼都沒瞟那人,隻淡定的踏了步子,往內宅趕去。笑話,這可是他葉寧的歸雲莊,不管來人是何身份來曆都輪不到他到歸雲莊示威。
那人摘了鬥笠,輕飄飄下了樹,擋在二人麵前,躬身行禮:“聶斯容,見過葉莊主。”
話說,司馬少桃雖然一身殺手的功夫,卻是個光明正大行走江湖的正道人士。但眼前的這位聶斯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殺手。而且,他會在殺你之前,光明正大的送上拜帖,言明何日何時前來了結性命的,儘管如此,卻無一敗績,故而江湖人說,聶斯容是一個極囂張的殺手。
司馬少桃心想,江湖傳言,果然是有幾分可信的,聶斯容,他眉很高,斜飛入鬢,嘴唇很薄,像是最鋒利的刀,透著股肅殺的味道。他眼簾低垂,看不清神色,隻在一瞥之間,約略可以看到一抹極淩厲的殺氣,蝕心入骨。
葉寧一臉謙和:“不知聶少俠有何見教?”
聶斯容依舊冰沉著臉,也沒有理會葉寧言語裡的諷刺,道:“在下奉命保護南陽郡主,因郡主數日前失蹤,在下多方查探,才得知郡主易了名,來到歸雲莊參加比武招親。”
司馬少桃暗歎一聲,這年頭果然不太平,連殺手都可以改行做保鏢,或許她少桃有朝一日,也可以改行當個殺手玩玩?
聶斯容繼續道:“郡主易名參加,對歸雲莊多有得罪,還望葉莊主海涵。”
人家主子離家出走,特來參加他的比武招親,葉寧也不好太過冷淡,於是和煦的笑著道:“聶少俠見外了,我葉寧有幸蒙郡主垂憐,又怎會唐突佳人呢!”
葉寧清晰地看到聶斯容不著痕跡的壓低了眼角,停了一下,才道:“不過,想必聶少俠還不知道,兩天之後,比武招親就會由四位擂主的對決而終結,絕不至影響南陽郡主的終身大事。”
聶斯容抬起眼簾,一刹間,迫人的殺氣直麵而來,不過葉寧一動不動,甚至依舊保持了那份謙和而又雍容的笑容。
良久,聶斯容垂下眼簾,身體一動不動:“南陽郡主,就是龍字擂台的擂主,兩天後的對決,她自然也會參加。”
司馬少桃皺了皺眉:“若你要我們取消郡主比武招親的資格,恐怕是行不通的。一來,數日的擂台比武都是一眾江湖人有目共睹的,容不得我們做手腳;二來,郡主私自離家參加了比武招親,且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一方擂主,想必也不會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聶斯容聲音平淡,點了點頭,絲毫不見殺手的戾氣:“那是自然,我此行前來,並非要你們取消南陽郡主的擂主資格,而是要你們公開她的身份。”
司馬少桃吃驚的抬起了眉,這位殺手大人的想法果然與常人不同,南陽郡主不論是否刁蠻,但既然想到了隱姓埋名這一層,就自然考慮到自己的皇家身份不易暴露。
而聶斯容這一招釜底抽薪,堪堪捏到南陽郡主的七寸上,若執意跟他回南陽王府也就罷了,若郡主執意不回,那事情可就鬨大了。
以一介郡主之尊,參加一個江湖草莽的比武招親,即便如葉寧這般深受皇室榮寵,也是大大的折了皇家的顏麵。更何況江湖與朝廷之間多年來的暗流湧動,若南陽郡主的身份一旦公布,江湖和朝廷間微妙的平衡傾斜,又不知道會惹起多少血雨腥風。
而這種後果,不但是南陽郡主承擔不起的,同樣也不是葉寧這個隱為天下武林盟主的歸雲莊莊主所能承擔的。所以聶斯容篤定葉寧有九成的把握會答應,剩下的一成則是因為他畢竟從未見過葉寧本人,不能真切把握葉寧究竟作何考慮。
“這些話,你應該當麵對郡主說。”葉寧雲淡風輕的袖了手。
“在下人微言輕,還要勞煩莊主轉告郡主。”聶斯容不動聲色。
司馬少桃輕輕一笑,頓時明白了葉寧的想法,她上前一步:“南陽王府的家事,我們歸雲莊不好去管,還望聶公子見諒。”
聶斯容聞言,轉過眼眸對著少桃,眼底冰冷,不帶一絲做作,因而少桃可以輕易地從他的眼裡,分辨出那股子分毫不加掩飾的輕蔑。
司馬少桃揚了眉,索性攤了開來:“聶公子,不愧是殺手榜上的狀元,就連借刀殺人都借的如此的光明正大。”
聶斯容低頭不語,司馬少桃卻知道他隻是不屑開口,她也不生氣,隻是悠悠一笑:“南陽府上無嬌客,黃泉路畔不回頭。聶公子,你入了殺手這一門,滿手血腥,半身埋入黃土,還有什麼指望去做南陽郡主的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