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著船夫把小船拴在畫舫後麵,羅煙才帶著二人進了船內。
船內布置的頗有幾分富麗之意,簾子是珍珠所串,桌椅是上等杉木所作,就連角落裡的四盞琉璃燈,都是千金難買的月蘭狀燈盞。名貴的古玩珍寶錯落著擺在書架上,古琴、長劍、字畫、笛簫,那叫一個應有儘有……
羅煙微微欠身,示意二人坐下,又吩咐一旁的青衣小婢給二人上茶。
司馬少桃坐了一陣子,等著羅煙開口,卻不想羅煙將那架青桐琴端端正正擺在案上,焚香淨手之後,竟開始彈起琴來。
釵頭鳳,金步搖……一曲接著一曲,瞧那架勢,竟是要索性彈上整整一夜了。
司馬少桃無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端坐一旁,顯然很是享受的四哥。
司馬蘭儔於此道雖算不上精通,但好歹也在女兒家閨閣裡熏陶了好幾年,粗粗算來,也稱得上是此中道人了。
羅煙垂頭縱情於其中,竟是頗有幾分物我兩忘之境。
司馬蘭儔起身在書架前踱了幾步,隨手挑了一隻玉簫,略試了幾個音,就和著羅煙的琴吹了起來。
羅煙回神,抬眸衝著司馬蘭儔風情萬種的一笑,手下卻是陡然加快,一曲低婉的金縷衣竟生生奏出了出征沙場的驚心動魄。
司馬蘭儔一路跟著羅煙曲調漸高,氣勢雄渾之意竟是分毫不差。
良久,二人才酣暢淋漓的停下,對視一眼,都有幾分未竟之意。
司馬少桃心中搖頭,四哥出馬果然效力非凡,不過和了一首曲子,這羅煙對四哥恐怕已是頗有好感了吧。
羅煙起身,朝著二人微微一福:“羅煙適才彈得忘情,竟忘了招待兩位客人,實在罪過,還請二位見諒。”
司馬蘭儔抬簫一拜:“羅煙姑娘曲意不凡,蘭儔敬服。”
二人含情脈脈,對視良久,讓一旁的司馬少桃很是不解。羅煙是個以色殺人的殺手,雖然比不上四哥過儘千帆,但好歹也算見過世麵的人了,怎麼可能隻和一曲,就對四哥心生好感了呢?
司馬少桃搖搖頭,果然如師父所言,她雖然也能彈幾支曲子,指法技巧也算頗為老到,但終究不通其中玄妙,難於此道成什麼大器。
司馬少桃掩著嘴咳了一聲,羅煙才回神,跟司馬蘭儔錯開視線。
羅煙低頭一笑,也不作聲。
司馬少桃卻漸漸收了笑容,問道:“不知羅煙姑娘此行可曾遇到什麼熟人?”
羅煙起身,走到司馬少桃旁邊坐下,才道:“前些天在歸雲莊中,我從昏迷中醒來,身邊卻空無一人。我雖不知是誰為我解了毒,但也大致能猜到是歸雲莊主為我求得了解藥。”
司馬少桃點頭,羅煙想必是在歸雲莊恰逢明月樓高手來襲的那一天醒來,莊內一乾人等都去對付明月樓去了,自然沒人去管羅煙。
“蒙歸雲莊主賜藥,我也不好再留在歸雲莊為葉莊主白白招來禍端。比武招親最後一戰的前一日,我離開歸雲莊,取道江南,不想在這赤水河遇到一個朋友。因她家中有事,我就幫忙照看幾日畫舫。”羅煙語調誠懇,“不知司馬姑娘說的故人是誰?”
“你當日所中之毒,是何人所下?”司馬少桃麵上微笑。
“當日台下人潮擁擠,我實在不曾看到究竟是何人對我下了毒。”羅煙苦笑。
司馬少桃沉默,羅煙簡單幾句話,就把所有乾係撇清。
羅煙明明受明月樓通緝,卻平白出現在歸雲莊,還在比武之時中了鬼眼蛇君的毒。鬼眼蛇君是何等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人,竟偏偏給了她解藥。
而現在,鬼眼蛇君要來赤水河尋水泡蛇療傷解毒,羅煙竟也恰巧在赤水河遇到故人,應邀替人看幾日畫舫。
如此之多的巧合,委實不能不讓她懷疑,羅煙與鬼眼蛇君究竟有什麼瓜葛。
司馬少桃抬眸一笑,衝著四哥做了個手勢。司馬蘭儔不動聲色的退開,把手中的玉簫擱回到書架上,又裝出個不在意的樣子,緩緩踱步欣賞著書架上的一應古玩。
羅煙看到司馬蘭儔饒有興致的賞鑒著,也就微笑有禮的邀請司馬少桃上前一看。
說是書架,但架子上卻沒有擺一本書,司馬少桃不禁一笑,上前隨手拿起個點漆花盤,在手中轉了一轉,才道:“羅煙姑娘的這位朋友倒真是個雅人,這點漆花盤是前朝風行一時的盛花之物,如今百年過去,當世中鮮少有人再用此物盛花了。”
羅煙應景的笑了笑,也就順著司馬少桃的話鋒,談起了她這個朋友的平生之事。
司馬少桃一邊聽著,一邊狀似無意的將書架上的一應古玩翻了個遍。聽了半天,司馬少桃倒是有幾分相信羅煙確實不是這畫舫的主人。
羅煙講罷故事,青衣小婢才將茶水奉上。羅煙微笑著招呼二人回坐飲茶,司馬蘭儔從善如流的跟在羅煙身後,坐回到客座上。
司馬少桃心中遲疑,將屋內又仔仔細細掃了一圈,才恍然一笑。她輕移步子,走到角落,才出聲對羅煙笑道:“羅煙姑娘,你的故事委實動聽,隻可惜我卻不信。”
羅煙放下茶杯,回眸一顧,正看到司馬少桃將手往琉璃燈盞上輕輕一壓,月蘭狀燈盞一刹間變形,一瓣瓣花瓣竟如綻放一般舒展開來,露出花心上的月形琉璃。
司馬少桃衝著羅煙輕聲一笑,將月形琉璃輕扣一轉,一陣機關之聲大作,書架頓時向兩旁分開,露出一扇半掩著的雕花鏤鳳的梨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