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有洞天 今日倒是難得,竟……(2 / 2)

司馬少桃不禁一震。她離開司馬家已有近十年,走時司馬圖南尚值壯年,身長八尺,行走時赫赫生風,不動則靜立如山,雖非武者出身,卻也有江湖人豪邁不羈的風範。當年與南玉出雙入對時,誰見了都要讚一句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現如今南玉依舊風采不凡,可是司馬圖南卻行銷骨立,兩鬢斑白,麵色枯黃。一床錦被蓋在身上,竟生生勾勒出一個瘦削不堪的身形,當年的叱吒風雲,如今隻化作雲煙。

南玉溫柔的扶起司馬圖南,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將杯中茶湊到他嘴邊,輕聲喚道:“圖南,起來喝杯茶醒醒腦,孩子們來看你了。”

司馬圖南吃力翻起眼皮,渾濁的眼睛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南玉。他滿足的笑了笑,南玉湊到他耳邊,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司馬圖南才乖乖的張開嘴,把那杯茶都喝了。

眾人一時不語,隻看著兩人依偎在一起,溫柔的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司馬圖南的目光中有了幾分精神,才像是突然注意到屋外的眾人一樣,輕輕的推了推身邊的妻子。

南玉微微一笑,一手托著司馬圖南,一邊換了一個方向坐下,正對著門外的眾人。

“圖南,洛亭竟是懷疑我將你悄沒聲就殺人滅口了呢,你說這孩子的想法有不有趣?”南玉側著頭對司馬圖南笑道。

司馬圖南反應都像是慢了半拍,聽到南玉的話,過了好久,臉上的怒氣才緩緩的聚集起來:“洛亭,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對你娘不敬!”

屋內床的所在和屋外眾人站的地方本沒有隔太遠,但司馬圖南的聲音像低低的悶雷一樣響過,司馬洛亭竟是沒有聽清楚。但憑著司馬圖南臉上遲鈍的怒色和漸漸憋得通紅的臉,司馬洛亭倒也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不知為何,司馬洛亭心中陡然一酸,他慢慢的進了這間屋子,身周華光耀眼,幾乎將他的錦緞長衫染成了輝煌的顏色。

司馬洛亭站定在床前三尺之外,深深的看了一眼相偎的爹娘,陡然撩起長衫下擺,跪了下去。

“洛亭不孝,讓爹受苦了。”司馬洛亭長身拜倒,聲音微帶了幾分顫抖。

司馬圖南有些困惑,如孩童一般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妻子。南玉撫慰的拍了拍司馬圖南的手,對司馬洛亭道:“洛亭,你先起來。”

司馬洛亭沒有動彈。反而是司馬蘭儔攜著心柔和小夭,也走了進來,在司馬洛亭身後站定。

“不到一個月前,心柔離開司馬家去歸雲莊通知小夭時,爹還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娘卻是身中劇毒,不日就要命喪黃泉,”司馬蘭儔展開折扇,慢慢搖著,“可今日怎麼倒掉了角色,娘親好端端的喝茶品茗,爹卻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南玉將司馬圖南扶起,換了個肩膀放在自己身上:“十花百葉毒當真是頂尖的毒藥了。我當日雖配好了解藥,但短短幾日時間,我竟然虛弱到連路都不能走。”

“幸虧圖南找來了冰玉蟬,將一部分毒轉到了自己身上……”南玉溫柔的撫摸著司馬圖南瘦削的臉頰,眼中一汪深情,“真是個傻人!這十花百葉毒豈是尋常人能化解的了的,就算是一半的毒素也能要得了他的命呀。”

“不過也因此,我才恢複了一些體力,取出了解藥。”南玉輕聲一歎,“我當日雖千算萬算,又怎會算到會有兩個人中毒。隻一份十花百葉毒的解藥就已經花掉司馬家近一半的財產,我又怎麼舍得多配一份解藥?”

司馬心柔心中一揪,不禁問道:“那爹後來是否知道了十花百葉毒的解藥就在娘的手裡。”

南玉的手還放在司馬圖南的臉上,甚至連唇邊的歎息都和剛才一樣,眼中卻陡然間暗流湧動,露出幾分輕愁。

“何必讓他為難抉擇呢?”她眼中一絲一毫,露出森然的顏色,“圖南一向愛我至深,若是將解藥留給自己,他必會終生悔痛。若是將解藥留給我,他放心不下這偌大的家業,必會心中慚愧,生怕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既如此,我就替他做出這個選擇。我活著,既能全了他的癡心,又可以為他守住這一片家業,這樣豈不兩全?”南玉笑著拍拍司馬圖南的臉頰,問道:“圖南,我說的對不對?”

司馬圖南剛才一直死死盯著床前跪著的司馬洛亭,南玉的話竟是一個字兒也沒聽見。此刻南玉讓他回答,他也一派歡心的點著頭。

司馬洛亭抬起頭,絲毫不顧禮儀,一雙眼直直的盯著南玉,一字一頓的問道:“娘的意思,是要親手接管這份家業嗎?”

南玉笑道:“我本是想早早將這旁支錯節的人和事都理清楚了,就扶持你上位。你的本事,娘還是放心的,司馬家在你的手裡,絕不會有敗落的一天。”

“可惜啊,你終究還是讓娘失望了。”南玉搖了搖頭,一臉遺憾,“到了今日,你竟然反手將我一軍,帶著蘭儔心柔逼到了這裡。娘本來對你寄的希望最大,可現在也不得不斷了扶你上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