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昨天下午老先生已經醒了,今天從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
最後他總結說,“我跟患者溝通時候說得每一句話都是本心的體現,也是希望能多一些理解。開顱哪裡沒有風險,手術隻是第一關,術後恢複也是非常重要的。病人的意誌力,恢複能力,以及心態都很關鍵。病人不能急躁,家人更不能急躁。醫生的良心隻有自己最清楚,期盼著哪天醫患可以相互理解萬歲。”
京京看著他臉上的淤青,周圍還有一圈紅腫,小聲問“疼嗎?”
楊聞昭點點頭,“昨天有些疼。那個桌角不是橢圓形,棱角分明。老太太手勁兒還挺大,我撞上的那一瞬間半邊臉都是麻的。今天還好,你看淤青中已經有些紫斑。不用擔心,臉上的淤青和你之前手腕的淤青一樣,過幾天就能完全消了。”
她心想,自己當時手腕隻是淤青,並沒有紅腫。即便這樣自己還痛了兩天呢,他這個樣子肯定特彆痛。不過,萬幸的是,隻是傷到臉,萬一傷到手後果不敢想象。
“你們好不容易呀。神外動輒都是腦袋上劃刀子的手術,還是存在一定概率生死兩隔的。老太太的擔憂雖然可以理解,隻是她太魯莽了。你回去後找海綿把桌角包起來吧,有第一次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呢。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你要第一時間躲開,躲不開也要保護好自己,尤其是保護好自己的手。醫生每周還要做那麼多台手術,還要救治更多的病人,不能因為一個人的莽撞而因小失大。”
楊聞昭在她柔聲的叮囑聲裡,有片刻失神。他們建立聯係這些天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真正的靠近了自己。
過往她雖然給科室送零食,送炸雞,送鮮花,那些禮物的背後更多是疏離、客氣、甚至是客套的感謝。她感謝自己在她媽媽急診時候的安慰,感謝給他爸爸提供更好的養生建議,她對醫生救助病人甚至周末加班手術的敬業感動了,所以對他釋放了善意。
現在,她剛才差一點舉起的左手,她眼神中淡淡的擔憂,雖然並沒直白顯露,他卻都看在眼裡記在心底。
“好。聽你的,這次是我大意了。”他回神後,雙眼盯著她,開始安撫她,“我們醫院針對病患的矛盾處理,經常會有培訓。我下次培訓課上一定專心聽。”
京京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扭過頭說,“反正你自己要多加注意。走吧。我請你吃飯。寫字樓和旁邊的商場是連通的,不用帶傘。商場四層有一家本幫菜,味道很好。”
倆人一起下車,在等電梯的時候,楊聞昭繼續說,“放心吧。學校和醫院培養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不容易,我不會讓自己傷到手的。”
京京問道,“你經常遇到無理取鬨的病患或者家屬嗎?”
他搖搖頭,如實告訴她,“上周日到現在隻遇到過兩次。老太太是一個,還有一個是病患的兒子,他隻是嫌棄我年輕,覺得資曆不夠做主刀。”
她按捺不住好奇,又問起來,“你當時是怎麼化解的?”
他知道她擔心什麼,詳細解答起來,“上周末我和你一起回醫院要處理的就是這事。病人的小兒子剛從國外回來,一大早來醫院鬨著要轉院。我當時在電話裡讓我的學生把以前病人送我的錦旗從櫃子裡取出來。掛滿了一麵牆後,病房的護士長帶著他參觀了我辦公室,並向他講解每一麵錦旗背後的手術和病患的恢複情況。以前我很不習慣屋裡掛錦旗,不過那天居然很有效。”
京京感歎說,“護士長好厲害,她居然記得每一位出院的病人!”
他順著解釋,“護士長使用了障眼法,移花接木地把近期出院的病人都算在我頭上。幾年前的病人,我記不太清,她也是記不得。那天下午我回到醫院,又與家屬詳細講了一遍治療方案。病患兒子錄音後,應該還找了其他醫院的同行看過,覺得方案是當時狀況下最優方案,他才同意手術的。”
倆人聊著醫院的那些人那些事,從寫字樓穿梭到商場,又來到餐廳。周日中午商務區的餐廳並不需要等位,倆人挑選了靠窗的桌子坐下。
京京用毛巾擦手的時候,又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對啦,你之前說要出差去燕城,怎麼沒去呢?”
他笑著說,“你還記得呀。那你還記得我周一給你說的那位高齡孕婦不?她隨時有可能上手術台,我和徐主任要待命,不能離開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