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的話，一會能不能讓我陪遠山桑乘坐纜車呢？”

“誒……忍足……君？”

“Hello？有人在家嗎？我可以進來嗎？”流川桐屈起手指敲了敲纜車車窗，笑眯眯地問。

“當然。”仙道彰有些意外地朝纜車站右側看了眼，微笑著打開纜車的門：“我以為你和遠山在那邊坐的。”

“遠山前輩說不需要我照顧也沒有問題喲。”流川桐坐了下來，衝控製室那邊的工作人員揮揮手，示意他們隨時可以開。

“是麼。”仙道彰將一隻手臂架到窗邊，支著臉，漫不經心地笑：“流川……可彆欺負她啊。”

“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情……”流川桐頓了頓，隨即側過頭來，一臉無辜：“仙道君這麼關心遠山前輩，很讓人羨慕呢。”

仙道彰看她一眼，笑了笑，輕描淡寫地回答：“遠山是個很不錯的人，你不是也不討厭她嗎？”

流川桐被他噎了一下，扭開臉，有些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還行。”但馬上就笑著轉回頭來：“我當然不討厭前輩了，前輩人很好呀。”

看到她的笑容，仙道彰的表情變得非常柔和，點了點頭道：“嗯，溜冰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流川桐本來有些不高興，聽到這樣一句證明他一直在關注自己的話後，心情又好起來，便故作大方地誇了某位不在場的女生幾句，順便狀似不經意地問：“在仙道君眼裡，遠山前輩是個怎樣的人呢？”

“唔……遠山的話，應該說是個溫柔的人吧，和每個人的關係也都很好。”仙道彰摸了摸下巴，沉思道：“雖然這麼說，做事的時候倒讓人意外地是那種異常努力的類型呢，看到她有時候事情沒辦好一臉沮喪，又拚命想辦法要完成的樣子，會讓人覺得很真實，很有趣啊。”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看了看流川桐，想起什麼似地笑起來：“啊，我忘了你覺得那種樣子很丟臉，很惡心。”

流川桐不說話，看著浮在窗外的一朵白雲，過了一會，回過頭來問：“以前……呃……”她停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表述：“我們以前……我是說，我和你……我和你以前……”

“在一起的時候。”仙道彰轉過頭注視著她，柔聲補充道。

“……”流川桐將目光偏轉開，又迅速移了回來：“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我有沒有……”

“有。”仙道彰打斷了她有些猶豫的問話，低聲回答：“你有。”

“……我有什麼？”流川桐的笑容變得勉強起來。

仙道彰用一種奇怪但溫柔的眼神看著她，低聲說：“你覺得失敗是件讓人惡心的事，也痛恨被人看到努力的樣子——至少我從來沒看到過。你覺得那樣很蠢……嗯，你討厭事情超出計劃之外，做很多事也都目的性十足，包括……”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搖頭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是這樣嗎？”流川桐沉默下來，纜車內突然變得十分安靜。過了一會，她仰起臉，笑著說：“不過，我已經不同了哦。”

仙道彰揚了揚眉毛，不說話。

“我和過去已經不同了。”流川桐對他微笑：“我長大了，過去的那些錯誤，不會再犯了呢。”

仙道彰的表情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卻一笑：“那很好啊。”

流川桐看著他，等待了幾秒，抿抿嘴唇，將臉轉向窗外，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身側響起一聲極低微的，歎息般的聲音。

也許那不是歎息，隻是些細碎的灰塵落下，發出的響動，莫名地，讓她的舌尖突然泛出點苦澀的感覺。

“桐……”仙道彰終於開口，開口便是道歉：“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流川桐回過頭來，靜靜地看他，並不真的想聽到後麵的話。

“但是……”仙道彰將視線錯開，覺得想說的話變得非常困難：“但是……有些事情很難改變。桐，我們都沒法變成和過去完全不同的人。”

他終於說了出來，然後將身體向後靠到椅背上，抬起頭，對著纜車的頂壁沉默地微笑。

流川桐安靜了很久，然後叫他：“Akira，你是想說，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她不能相信這樣的回答，而這也不是她要的結果。他很熟悉她，她也很了解他，所有的表現，都說明對他來說，她還是特殊的那個，不是麼？

仙道彰的微笑慢慢變成一個苦笑。很多時候，他不能明白她的這種直麵的勇氣，而他也沒法真正回答這個問題。

“啊。”最後他點點頭。

“Prove it。”流川桐筆直地盯著他，眼睛上蒙了一層翳，沒有一絲退縮地說。

“什麼？”仙道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證明它，證明你已經不喜歡我，證明你在這四年裡已經徹底忘了我，證明你已經完全不會在意我，證明你無論多少次都能毫不猶豫地，”她拉下他，輕輕將唇貼上他的，最後幾個字耳語般從唇邊泄出：“……拒絕我。”

右側索道上的纜車裡，遠山嵐慢慢收回了目光。

“我答應你，忍足君。”

“那麼……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