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東京的秋天極冷,來自亞洲大陸的西北季風自日本海上吹來,帶來了乾燥寒冷的溫度。
流川桐穿上風衣走出辦公室時正看到助理捧了一個巨大的紙盒進來:“這是什麼?”
“剛剛送上來的航空快遞,要放到辦公室裡嗎?”
“不用了。”流川桐接過遞來的拆信刀,利落地劃開包裝,掀開盒蓋,最上麵是一張半透明的保鮮紙,有濃鬱的香氣在室內彌漫開來。
將紙揭掉,下麵是排列得整整齊齊一大盒的香水百合,頎長清麗,還沾著晶瑩的水珠。
站得最近的兩名助理捂住嘴倒抽口氣,引來注目眼光,隨後這一百多坪的辦公室內吸氣聲此起彼伏,全都圍了上來。
鮮花同珠寶一樣,是女人最無法抵擋的物品,即便對這些自視甚高精明強乾的女性來說也是一樣。
“Boss你真幸福,要是我男友有這樣一半浪漫,叫我立即嫁給他都可以。”其中一個捧臉驚歎。
流川桐邊拿起擺在花梗中間的卡片,邊笑著捏捏她的臉:“那可不行。這樣就想將我精心培養的愛將拐走,我可不會答應。”
同卡片擺在一起的是F1整個賽季的各圍場俱樂部套票,流川桐微微斂了眸,示意助理將卡片與票放進辦公室,攏了攏風衣領子,往外走去。
身後傳來驚訝叫聲:“這些花怎麼辦?”
她腳步沒有停:“你們分了吧。”
“Oh Yeah!Boss我愛你!”一片歡呼。
步出大樓時外麵淅淅瀝瀝飄起了雨,流川桐將下巴往高領的白色毛衣裡略縮了縮,彎腰鑽進司機拉開的車門中。
車內溫暖舒適的溫度叫她愜意地舒展了一下長腿,流川守正坐在對麵戴著眼鏡看文件,見狀從文件後抬起來瞥了她一眼,但沒說什麼。
流川桐拿起座椅扶手旁邊藍色的文件夾,打開看了兩頁,驀地冷笑一聲:“我談成了合約然後他的部門來接手?三叔果然好算計,不愧是老狐狸。”
流川守臉色一沉:“我不記得有教過你對長輩這樣不尊敬。”
流川桐撇撇嘴,欠了欠身,漫不經心的動作令流川守的眉頭鎖得更緊,他忍不住板起臉:“我聽望說這兩個月的幾次邀請,你全都拒絕了?這太失禮了!”
流川望,富有才乾又野心勃勃的堂叔,當年在斯坦福留學時曾經是流川桐母親的校友,這似乎也正是流川守與妻子相識的契機。
那些發生在當年的往事早已隨時間消逝而尋不到蹤影,流川守夫妻恩愛無比,而流川守與流川望兄弟也的確感情甚篤,這麼多年來無論甚麼樣的境況,他都毫無遲疑地支持兄長,在日本這個典型的以家族式企業為主的國家中,像流川財團這樣幾乎沒有因為家族內鬥而損耗實力的寥寥無幾。
流川桐對上一輩之間的那些往事沒有興趣,她和這個三叔從小就不親近,自從開始接手集團的海外事務後流川望更是對她頗多掣肘。
而幾個月前流川桐下狠手打壓了一批高層中資曆深厚的元老,重新提拔了新人上來,雖然有一定的清理目前因為年深歲久而逐漸變得錯綜複雜到腐朽的管理體係的意圖,更大的目的卻是為了翦除流川望的羽翼,況且那班老臣自恃資曆,屍位素餐,早就該讓他們享享清福。
這事太過得罪人,流川桐自然不會將這留到流川檁以後來辦。但這樣一來,她和流川望之間的梁子是徹底結下。近段時間的會議上,針鋒相對的情況時有出現,好在兩人都是顧全大體的人,爭論也是對於何種方式更有益上,反倒弄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流川守雖然覺得頭痛,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現在一聽到流川守提起流川望那兩次邀請,流川桐正懶洋洋地捏著眉心的動作一頓,靠過去開始掰手指:“父親,您看,三叔邀請的名單裡,風間石化,長穀川傳媒,中橋電子,西園寺……憑什麼我要讓他打這樣的主意呀?”
全都是青年才俊的社交場合往往有變相相親的作用,一長串的名單都是流川望關係密切的,瞎子也能看出來他想乾什麼。
這位堂叔,還真是完全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意圖。流川桐眼裡淩厲的神色一閃而過。
她倒不是排斥出於政治,商業利益而進行的聯姻。
雖然說像他們這樣的家族,假如在個人的價值高於聯姻價值,同時又抗拒聯姻時,家族並不會強製性地要求非繼承人的子弟履行聯姻義務,畢竟如何進行正確的取舍是他們自出生起便需接受的課程。
不過在沒有什麼值得她去拒絕這項責任時,一段能夠帶來巨大附加值的婚姻,流川桐並不抗拒,可那也並不代表她容許彆人來操縱。
聽到女兒報了那一串名單後,流川守自然也明白了,心裡微有不悅,但還是皺了眉:“望這件事做得雖然不太妥當,不過這幾年你也差不多該考慮婚事的問題了。這件事我雖然允許你自己拿主意,但是報紙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可不會同意。”
流川桐哈地一笑:“父親,您可不能剝奪他們對一個富有魅力的美麗女性獻殷勤的權力。”說著看了窗外一眼,按下通話器:“在台場這邊停一下。”
流川守正為她前一句話板了臉,聽到後麵這句,濃眉一鎖:“你今天又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