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駕到!”姐姐執我之手,我手捧青絲,四目淚光冉冉,都化作一雙歎息。
“如今姐姐一針一線,一食一漿皆獲由大王,寸肌寸骨,寸髓寸膚俱父母受之,唯有青絲數縷,是我朝夕自蓄,今將僅有贈予你,莫不足道。”姐姐,長發秀滑如此,難道亦非悅君而精心蓄留麼?我未忍心道破,隻是再次悠悠一歎。
午後,大王賞賜陸續而至,儘數奇珍。月已高樓,大王才至。我著褻袍,佇在窗前風裡。
“怨朕來遲了麼?”
我隻不答。王搬過我正麵對著他,我盯盯對他的眼睛,良久無語。
“你們都給我退下去!”王突然大喝,宮人悉數急忙散儘。我閉上雙目,任王將我抱起,擲在床上,解我薄裳。我迷蒙中看著與我幾合為一體的男子,看他棱角分明的頰骨,看他濃如削峰的眉毛,感受他唇下堅髭在我臉上掃過的疼痛刺激我的淚腺,感受他全身伏在我身上的重量令我呼吸難以暢如。
“大王,”他不停也不理,畢竟氣力不及,我阻了三四次未果,直至他興儘,方覆住我半邊身體安穩不動,我問:“大王,我是不是‘一人之下’?”王笑,“小小年紀,野心如此可不好。”我側過臉吻他突兀的喉結,他不知,我要的不是權位,而是一人在另一人心中的位置。他不懂,我的野心,不是與他共天下,而是與他平等,求證我在他心裡是不是卑微的玩偶。
智勇如彼,他若想懂不回不解我意,一夕床第之語道破我之於他,縱然不離不棄有愛有義,心底裡還是一俘一孌,是敗國後裔,需加防範。眼下他大概隻不過得意於我年幼無知,而不略係心上而已。若他心意果真如此,倒真願與這耳邊呼吸溫暖的男子永遠停駐在這一夜不再天明,我永遠不會成年,不會成長到再難以年幼為借口向天下人推辭與他為敵。十三歲那一夜一如一年前初入秦宮當天,恍然間長大,明白命運如斯,而我無力至此。
“衝兒,朕已為你成年之期備下一份大禮,你定歡喜。”
可是,大王,若真成年,我果真會歡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