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上出現了一位令各大門派皆……(1 / 2)

冬去春來,暖風浩蕩,正是年年梨花時節。

這一年寒已退、漸入暖之時,江湖上出現了一位令大大小小的門派皆聞風喪膽的神秘刺客。半個月之內,這刺客就僅憑一人之力接連刺殺三位瓊華宮長老,而其中兩位已傷重身亡。

此消息一出,震驚世人。

要知道,瓊華宮可不是什麼山野小派,乃是當今江湖上的七大門派之一,門下高手如雲、弟子眾多不說,瓊華宮的三大長老更是位列江湖群雄榜之內——此榜由七大門派聯合編撰,以江湖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俠士為對象,按照武功高低進行選擇和排序,前百便會榜上有名。凡是能進此榜者,都會成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俠。因此,瓊華宮這樁駭人聽聞的橫禍攪得滿江湖不得安寧,人心惶惶。大多數江湖人士,無論武功高低,都生怕那位神秘刺客哪天殺光了瓊華宮的高手,就會扭頭盯上他們。

懼怕神秘刺客的人多,想抓他的人卻更多。

被無故索命的瓊華宮可是開宗立派百年之久的名門正派,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損高手,瓊華宮上上下下自然勢要報仇雪恨。於是瓊華宮宮主葉崇恩大手一揮,一道懸賞令公布於世——若是能帶神秘刺客屍體來見者,賞銀萬兩;若是能為瓊華宮活捉神秘刺客者,賞金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數額龐大的賞金令半個江湖的人蠢蠢欲動,他們賭誓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將那神秘刺客捉拿歸案。況且,即便沒有豐厚的賞金,誰又不想賣瓊華宮一個人情呢。

“這刺客到底和瓊華宮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僥幸活命的鶴鳴長老說他壓根不認識那刺客,且對方武功雖高,但並非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乃一介籍籍無名之輩。我想,這人很可能是為了在江湖上揚名才這麼做的。”

“為了揚名就去殺人?如此殘暴的行徑,比起那焚天教教主、大魔頭裴予遲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不不,當然還是那裴予遲更加喪心病狂,死在他手裡的人命沒有幾千也有幾百!”

“不過裴予遲和焚天教最近倒是安生得很,沒什麼動靜,一點也不像他們以往的作風。莫不是,這神秘刺客其實是他們派出來的?”

“這倒不無可能啊!”

睥睨山山腳,永安城郊,幾位江湖客湊在一家酒館裡,邊喝酒邊聊近來江湖上的這樁大事,不過聊著聊著,話題就漸漸轉移到傳說中的魔教教主裴予遲身上,似乎這位魔頭更適合當作酒桌談資。

這群人之中一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好奇道:“各位前輩,世人都說這焚天教是古今第一魔教,而這現任焚天教教主更是萬魔之首,喪心病狂、殘暴無比。卻不知這大魔頭究竟都做過什麼惡事?”

“要說這裴予遲啊,那可真是個殘忍至極的魔頭。聽說他為練就一身邪功,派人四處劫掠有孕女子,把這些女子囚禁在他的老巢裡,待她們腹中的胎兒長到九個月大時,就開膛破肚取出嬰兒屍首,將幾近成形的胎兒屍首製成丹丸後服下,輔助他練成邪功。”

“還有還有——幾年前,裴予遲看上了藥師穀的大小姐遊蓁兒,有意與之結親。暫且不說這遊穀主能不能答應把愛女嫁給那大魔頭,這遊蓁兒本身就早與歸雲山莊的三少爺宋驚陽有婚約,自然是不能應允。誰知,那魔頭惱羞成怒,帶人闖進藥師穀,殘忍地殺害數十名藥師穀弟子,逼迫藥師穀主遊禦風給他一記能解世間百毒的藥方。這天下哪有什麼包解百毒的藥方?他分明是借題發揮,故意刁難藥師穀。”

“不僅如此,我可聽說他是喪心病狂到弑父殺母的人渣。”

“是啊,不過他父母也不是什麼善茬,親生兄妹之間怎麼能……還生下了裴予遲這魔頭。大約是裴予遲也覺得這樣的出身令人不齒,就將親生父母弑殺……造孽喲!”

“沒想到天下竟有此等卑劣之人!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眾人正說到興濃,個個情緒高漲,似乎下一秒就要攻上焚天教所在的琅琊山,一舉殲滅那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裴予遲。突然,一把太師椅從天而降,不偏不斜正巧砸在那幾人圍坐的方桌上,伴隨著撞擊造成的巨響,杯盞碗筷崩裂,菜肴美酒潑濺,那張被砸到的方桌和從天而降的太師椅更是都散了架。

那些江湖客倒都有幾分真功夫,在太師椅砸落的同時,全都迅速閃身躍開,沒有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波及。其中一個長著絡腮胡的彪形大漢剛站穩,就抬起頭暴跳如雷地指著酒館二樓大罵:“哪個龜孫敢拿這玩意兒砸你爺爺!”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酒館二樓有一道洋洋盈耳的男聲響起:

“實在抱歉!諸位俠士方才席間的故事講得妙極了,在下的朋友聽得入迷,沒注意手滑唐突了諸位,在下代他向諸位道歉,還請見諒!”

說罷,那聲音的主人也便出現在二樓樓梯口——是個身著玄色華服的少年郎,容貌生得極俊,劍眉星眸、豐神俊朗,鼻尖有顆小巧墨痣,看他通身的氣派,許是哪位達官貴人家的小少爺。不過若仔細去瞧,會發現他眉眼間透著似有似無的邪氣,為端正俊美的外貌平添了分彆樣的味道。

“諸位的酒菜還有店家的桌椅碗筷,在下願全部加倍賠償。”少年闊氣地許諾著,快步自樓梯而下,來到眾人麵前。

絡腮胡見來人是個半大少年郎,一雙美目中含著笑,說起話來客客氣氣,身材清瘦也未帶任何兵器,隻握一把未展開的扇子,不似有什麼威脅的模樣,心想這恐怕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獨自出門遊曆,於是起了壞心思——仗著自己有些江湖經驗和武藝傍身,打算讓這個初入江湖的小少爺見識見識江湖規矩。

絡腮胡邁步靠近矮他半頭的少年,擺出不依不饒的姿態:“酒菜自然是要賠的,可既是你那朋友砸了我們的桌子,他就該親自下來賠禮!快叫那小兔崽子滾下來,挨個給在場的諸位俠士敬酒賠禮!否則,今天你們彆想走出這酒館的大門!”

在場的其他人聞言,也都跟著嚷嚷了起來:“沒錯,快把那廝叫下來!”

由於眾人大都喝酒喝得有些上頭,說話聲音不免過大,一時之間整個大堂都嘈雜了起來,嚇得酒館內其他無辜客人紛紛抱頭逃竄,就連酒館掌櫃和夥計也見勢不好,躲進後堂不敢出來。

這些江湖客都以為這麼一鬨騰,沒見過世麵的小少爺就會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可沒想到玄衣少年並未受半分驚嚇,倒是莫名地麵露幾分難色,似真似假地苦惱道:“好心奉勸諸位一句,我那位朋友你們還是彆見為好,他與人不善。”

絡腮胡被少年的話激怒了:“你以為砸了老子的桌,賠一壺酒就能打發老子了嗎?!”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揪少年的衣領,似乎是想讓細皮嫩肉的少年受點皮肉之苦。

就在絡腮胡的手幾乎要碰到少年的衣襟時,一柄玄鐵劍悄無聲息地抵上絡腮胡的咽喉處,烏黑鋥亮的劍身上刻著“殺影”的字樣。執劍的是個陌生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時竟憑空出現在眾人之間。

在電光火石間被救下的少年人並無分毫怯懦之態,隻無奈道:“阿墨,都同你說此事由我來解決,你怎麼還跑出來?不由分說就動手——方才扔椅子,此刻又與諸位俠士拔劍相向,快快收起劍!”

“保護教主是屬下的職責,是他們出言不遜在先。”黑衣人雖然嘴上冷冰冰地回道,手上卻順從地將劍收回鞘中。

在場的眾人此時此刻全都傻了眼,還是一個眼尖地注意到了黑衣人腰間的玄鐵雕花令牌,才反應過來:“他的令牌……焚天……焚天教,殺影劍!他是裴今墨!”

世人皆知,玄黑衣衫和刻著“焚天”二字的令牌是焚天教教徒的標誌,而焚天教令人聞風喪膽的絕學便是能在瞬間取人性命的殺影劍。傳聞,世上能使出殺影劍的,除了殺影劍的創造者、前任焚天教教主裴淵之外,就隻有大魔頭裴予遲的貼身護衛裴今墨了。而剛剛那帶著玄鐵令牌的黑衣人不僅拿著殺影劍並使出了狀似殺影劍的招式,還被那少年喚作“阿墨”。

另一人聞言,驚道:“什麼?若他是裴今墨的話……那個少年人豈不是……”

他沒有說完下半句,可在場的人心裡都有了答案——若黑衣人是裴今墨,則那個看起來未經世事、文弱模樣的少年,就是剛剛被他們在酒桌上討伐了一番的焚天教教主,大魔頭裴予遲。

得知眼前之人就是當世大魔頭裴予遲,再想起方才自己在酒桌上的高談闊論,眾人都在暗自慶幸被裴今墨從二樓丟下來的是太師椅而不是他的殺影劍,否則他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因為恐懼和驚詫的情緒達到了極點,剛剛還鬨哄哄的酒館大堂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裴予遲啊,就衝剛剛那番聲討之言,他會不會將我碎屍萬段?在場的不止一個人這樣戰戰兢兢地腹稿著。

裴予遲見眾人神色驚恐地望著自己,他略略疑惑了半刻,很快又了然這是在怕他那魔頭的名聲,遂無奈地看向抱劍而立的裴今墨,後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懶得去管這些閒雜人等。裴予遲心裡默默歎氣,麵上卻施施然一笑,和藹可親道:“諸位可是怕我?”

話剛出口,裴予遲就有幾分後悔不該這樣問。這句話若從彆人口中說出還罷,但從聲名狼藉的魔頭嘴裡說出就有了幾分挑釁之意——怕便是慫人一個,不怕便是死路一條。

果然,眾江湖客聞言瞬間臉色煞白,麵麵相覷,哪有人敢作答,尤其是方才格外蠻橫的絡腮胡,此刻早就紮在人堆裡,恨不得把頭埋起來。最後,還是個戴著鬥笠帽的青年俠客有幾分膽魄,見旁人都不敢做聲,便開口嗆聲道:“誰怕你?!大膽魔頭,我們沒去討伐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鬥笠帽話音剛落,就見裴今墨有意無意地抖了抖臂彎裡的殺影,眾人立刻恐慌又不約而同地緊握住了自己的兵器,似乎裴今墨再有任何動作,他們就要拔劍拚命了。

“稍安毋躁,各位,稍安毋躁。”裴予遲十分頭疼地給了裴今墨一個眼神,示意他莫再故意嚇唬人,“裴某並無惡意。”

“魔頭,你少唬人!你沒有惡意的話會用椅子砸我們?”又是那義憤填膺的鬥笠帽接了話,“你沒有惡意的話,死在你手裡的千千萬萬條人命作何解釋?裴予遲,這是邪不勝正的世道,這是浩氣長存的江湖,終有一天,你做過的惡事都會報應在你自己頭上!”

鬥笠帽說得激憤,說得大義凜然,雙眸像火似的燃燒著,一腔碧血丹心沸騰不息,哪怕眼前這位魔頭隨時可能殺了他,他也絕無分毫怯懦。麵對這樣濃烈的敵意,裴予遲差點要以為自己和這位素昧平生的俠士有過殺父弑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