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看著逐漸消失的人,自言自語道:“原來此處還可以離開?看來需要達成某種條件。”他試著引導精神不太穩定的州籲,“公子州籲,你可想要離開這裡,再將石碏千刀萬剮?”
旁邊被壓製住、在直播的講述中越發惱怒的州籲隨之大吼道:“我要離開!”
他的身影如寤生所猜想的,同樣開始變淡。
息姑猛地收回手,有些許不可置信:“我等已是亡者,若從此地離去又將往何處?”
“無知無覺之所,或是,祖先身側?”寤生慢吞吞地回答,又似是疑問,過了一會兒,他又轉向武薑問道,“王上方才可有表達過想要離去的意思?”
武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但又說道:“看他的情緒大抵是放下了什麼,比我印象中輕鬆了許多。”
寤生若有所思。他還想看看自己死後的鄭國,並不打算離開這裡,息姑應該也是如此。於是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母親:“史冊中怕是沒有筆墨餘給您了,母親還不願歸於安穩嗎?”
“嗬,無事時向來想不起你還有個母親。”武薑哼笑,並不對他的問題作出反應,而是換了個更輕鬆嫋娜的姿勢臥在沙發上,硬生生逼得寤生往旁邊坐了些。
經過這段時間,莊薑自也知道了這對母子的身份。她冷眼旁觀了一會兒便合上了雙目——她既不惦念公子完,也不想知道身後之事,隻是不想陷入無知無覺的世界罷了。
看這些人的恩恩怨怨,倒也有些趣味。
【雖然公子晉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的缺德事跡我們之前講息姑的時候也提過一嘴,搶兒子的老婆——其實還不止,他缺德得冒煙了。但是畢竟這些事距離發生還有些年頭,我們依然還是順著時間先進入魯隱公五年。】
【隱公五年一開始,《春秋》寫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說魯隱公跑去棠地觀魚去了,這大抵是某種習俗或者儀式,我們暫且不論,翻到《左傳》。好家夥,《左傳》更離譜,開頭說息姑想去觀魚,然後他的叔叔公子就開始勸諫了。】
【長篇大論一大段,旁征博引,苦口婆心,其實核心內容就一個,不要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魚這種山林所產就不是你該關心的。魯隱公答曰:我是去經略地盤的。言下之意,看魚隻是順帶的。當然,這個順不順帶明顯需要交換一下。】
【勸諫不成,叔叔直接稱病沒有跟著一起去,我本來以為他也隻是表達一下不滿,結果再往後翻翻,這一年的年底他居然真的死了。息姑表示,我沒聽他的話給他造成了臨終遺憾,葬禮加一等吧。】
【這話其實完全可以說好聽一點嘛,說成是我問心有愧,我遺憾之前沒有聽叔父的勸諫,然後加等。現在這種說法總感覺輕飄飄的,完全看不出在乎或者後悔的意思,一點都不符合春秋時代這種非常要臉的氛圍。】
“看來魯公與諸大夫的相處不大和睦?”寤生不經意地問道,畢竟他就是那種非常注重名聲的人。即使和武薑的關係幾乎已經降到冰點,傳到後世的也依然是他們至少表麵上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