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很長時間,利威爾都沒再見過莉莉。
調查兵團已經開始準備開展下一次壁外調查,從早到晚都排滿了會議,還有一大堆要上交王政的報告。他忙的眼下的黑眼圈又深了許多。
會議從中午開到晚上,眾人回過神時,窗外早已日落,埃爾文這才宣布解散。利威爾剛想走時,卻被埃爾文叫住。
“利威爾,你和米可留一下。” 埃爾文收拾了一下會議桌上的資料,“晚上王政有個晚宴,你們和我一起參加。”
等他換上深色的西裝,跟在埃爾文身後走進晚宴會場時,屋內的燭火亮的他有些晃眼。他手中舉著香檳杯,這種應酬比寫報告更讓他疲憊。過度缺乏睡眠讓他身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大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一個黑發黑瞳的女子走進門,她穿著華麗昂貴的長裙,燭火的光印出她的膚若凝脂,她身邊站著一位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金發碧眼,眉眼比她還要漂亮幾分。不少人驚呼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是莉莉和肖恩。
莉莉親昵地挽著肖恩的手臂,肖恩靠近她耳旁說了什麼,她掩嘴輕笑,眼角微彎,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對方。
就像是一對恩愛多年的夫妻。
原來這就是她口中的私事。
利威爾周身那股讓人害怕的戾氣一瞬間再次壓抑不住,就連埃爾文也注意到了,低聲詢問他是否需要休息。
莉莉在這時望了過來,視線卻隻是輕微在他身上掃過,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仔細想想,他們確實是字麵意義上的陌生人。
晚宴結束,莉莉回到房間時累得都顧不上換衣物,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漆黑的房間沒有點燈,陽台的門還大開著,風吹得她有些頭疼。
這麼睡著明天起床肯定會生病。
酒精困擾著她的意識,她還是理智地掙紮著起床,走到陽台關上了門。
黑暗中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嚇得酒醒了大半,慌忙中後退又不知被地上什麼東西絆倒,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時,那隻手及時抱住了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裡。
“利,利威爾?” 莉莉這才在黑暗中看清了來人,她心跳還未平息,厲聲問他,“你來做什麼?”
眼前的人身上一股酒氣,不知道今晚到底幫埃爾文擋了多少酒。
聽到她的質問,那隻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用了力,她有些吃痛地皺起眉。
“你喜歡他”
沉默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才傳來利威爾的聲音。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陳述。
莉莉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圖,卻也明白他指的是誰,隻冷笑了一聲,“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應該喜歡他嗎?”
聽到她的回答,利威爾緩緩放開了手,她立馬後退了兩步,遠離了他。
利威爾沒了聲響,就連呼吸聲都微弱了下去,莉莉在黑暗中看不清晰,甚至不確定他還在不在她房內。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離開時,不遠處再次傳來他的聲音,“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坐在伊芙麗的門外哭?”
偽裝的麵具被熬不留情地撕下,她那點小心思就這麼暴露在利威爾眼前。
酒精上了頭,她強撐著最後的一點尊嚴大聲反問道,“那你呢?審查彙報那天,王政殿外,你為什麼不開槍?”
她本就是好麵子的人,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利威爾看穿了她那點抹不去的愛戀讓她在他麵前顯得可憐,於是便豎起了一身的刺,“掉下懸崖那次,意外是我策劃的,可你並不知道懸崖下有可藏身的山洞。為什麼你會奮不顧身地跳下來救我?
“你不是肩負著人類的未來嗎?你不是最討厭貴族嗎?一旦死了,你還怎麼殺光所有的巨人?
“心懷人類的利威爾兵長,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企圖解散調查兵團的豬玀?”
她一連串不停息的質問,對麵徹底沒了聲音。
而她自己也愣在原地。
對啊,為什麼?
她突然開始不受控製地渾身輕顫。
生病時,她意識不清,可朦朦朧朧中有人一直緊握著她的手。
做噩夢驚醒時,有人溫柔地拍著她的肩膀,悄聲跟她說彆怕,哄她入睡。
這些在她清醒後都被她理所應當地當成了幻覺。
她一直先入為主地認為,利威爾討厭她。
陽台門傳來被打開的聲音,帶著寒意的晚風再次吹進了屋。
月光下,他的背影依然挺拔,看在莉莉的眼中,卻多了股荒涼的味道。
可如果,這些幻覺都是真的呢?
莉莉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憑著本能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走。
“利,利威爾,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喜歡我?
她連問出這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她太害怕了,害怕這些記憶裡的細枝末節隻是她的膩想,害怕利威爾的回答證明了她是癡心妄想。
可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不能放他走。
“我,我不喜歡肖恩。我有非做不可的事,聯姻隻是我們倆之間的契約,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 她慌慌張張地解釋,握住利威爾的手不知覺地用力,生怕他不信她。
利威爾轉過身,那雙死魚眼在月光下藏著說不明的情緒。
她不再言語,用儘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湊上前咬住了他的雙唇。
明明是看起來這樣冰冷的一個人,唇齒間卻滾燙炙熱。
暴虐的戾氣在一瞬間席卷了她,她怕的發抖卻硬是沒有退縮,直到利威爾抬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帶著侵略性地撬開了她的雙唇。
那個她不敢問出口的問題,在這一瞬間有了答案。
十年的妄想在這一刻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