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宮位於王都聖華沙西麵。明鏡湖把聖華沙一分為二,湖的這麵是氣勢恢宏的白色宮殿,湖的那麵是街巷商鋪和市民居住區。安德烈王在位時,溫泉宮隻有現在的三分之一,堪稱莊嚴,尚不足稱之以奢華。一座金色長橋曾橫跨湖麵,以方便國王能夠隨時接見他的臣民。
上了年紀的丹頓人都記得每個月的最後一天,老國王從金橋的彼端走來,到市井小巷裡和人民談話,品嘗商人從東方平原帶來的乾酪,查問集市蔬菜價格。他的騎士寸步不離的跟在主人身後,銳利謹慎的眼神讓人想起暫時收斂羽毛的蒼鷹。安德烈王和藹的安慰自己的騎士:“不用緊張,這裡所有人都是我的保護者。我的臣民會和你一樣,在危急的時候保護我的安全。”
柯帝士登基後的第一件事情是命人拆毀金橋,改建一座吊橋。湖的兩岸都設有守橋人,隻有受到他召喚的貴族才能從橋上經過,進入溫泉宮。五年的時間柯帝士把溫泉宮擴建了三分之二,每當冬至太陽斜射的時候,宮殿的倒影幾乎能占去鏡湖一半的水麵。
當班的守橋人是新來的士兵,見路儘頭揚起一陣煙塵,準備攔來下人驗明身份。騎馬的人卻未減速,一路直衝到橋頭。他正要罵,同伴忽然氣喘籲籲的趕來:“快放吊橋,快放吊橋!”
來者是個騎士,隻穿了黑色的輕便鎖鏈甲,深黑色的長披風隨著身下馬的加速而高高揚起。他到橋邊不減速,反而用力一夾,坐騎嘶鳴一聲躍上正在緩緩放下的吊橋。
速度太快,看不清騎士的臉,隻看到揚起的披風上繡了一個金色花體字母“A”。
黑衣騎士過了吊橋,溫泉宮的大門為他緩緩敞開。前輩才責備目瞪口呆的新人,額角還掛了冷汗:“那是聖殿騎士賽斯.埃爾伯德侯爵,皇家騎士團一號人物!侯爵大人來溫泉宮複命從來不需要驗明身份——就算是半夜你也得滾起來開門!”
溫泉宮進了大門後是一條筆直的大理石路。貼身侍衛把賽斯帶到維拉斯花園時,柯帝士正在沐浴。兩位深藍色長發的雙胞胎宮女在為他搓背。深秋寒氣很重,花園裡的溫泉泉眼上蕩開一層輕薄的霧靄。
新帝王赤|裸著上身靠著溫泉池壁,冰藍色的眸子瞟了一眼單膝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單膝跪下,低著頭,輕便的鎖子甲掩飾不住他修長的身材,單手撐地的那隻手臂肌肉結實而勻稱。柯帝士想,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安靜。這種安靜不是自幼吟詩頌書的貴族公子氣的安靜,而是像一隻暫時被馴服了的獵豹,在距離爆發前一刻的收斂。或許可以叫暴風雨前的黎明。
柯帝士百無聊賴的搓揉溫泉裡的玫瑰花瓣,忽然狹起眼睛:“自由黨人怎麼樣?”
他命人在最為溫暖的楓葉郡南端修建溫室玫瑰園,以便自己冬天時能在溫泉裡聞到這種夏花的甜香。
“不足為懼。”依然跪著的男人仍舊沒有抬頭:“弗翠蘭德的自由黨人已經肅清,對陛下不構成威脅。”
“為什麼不抬頭看我一眼?”
賽斯沒動,年輕的帝王伸出手臂勾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冰藍色,冷酷無情的眼睛。柯帝士身上雖然能看出典型的蘭開斯特血統,但是他整個人的線條過於尖刻,金色發發筆直垂至腰間,下巴尖得幾近苛刻,高而窄的鼻梁透出薄情的味道,嘴唇時常不滿意的抿起。
隻聽聲音,賽斯就明白陛下在生氣。
“不抬頭,是不是就可以幻想跟你下命令的是你前主子?”柯帝士捏緊男人下巴,溫泉水順著他的手臂滴入賽斯的脖頸裡,弄濕了他鎖鏈甲下貼身穿的短衣。賽斯覺得很不舒服,輕輕移開帝王的手臂,說:“聲音完全不一樣。”
錯誤的回答。
不能完全馴服全丹頓最好的獵犬是件讓人失望的事情。柯帝士突然沒有心情洗澡,站起來。兩個深藍色頭發的侍女用托盤端來柔軟乾淨的換洗衣物,雙胞胎中的妹妹跪下開始為他穿衣。新帝王隻是低頭看了一眼,說:“你的發色真美。”
第一次被國王問話,侍女有些驚喜:“有人說我們姐妹的頭發和陛下眼睛顏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