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叫秦梅,一個很符合那個時代審美的名字。
秦緩從小就被人說他和姑媽很像,秦緩自己也覺得他和姑媽很像。
所以醫生可以在見秦緩的第一麵就認出來他是秦梅的家屬。
“我是。”秦緩在醫生麵前坐下,問:“我姑媽的病怎麼呢。”
醫生神情嚴峻,“老實說是不太樂觀的,我建議儘快做手術。”
秦緩點頭,“那就做手術啊。”
“但是我之前詢問過患者本人的意見,患者本人非常抗拒做手術,同時,如果家屬同意做手術的話,也要儘快把手術的費用交上來。”醫生說得很公式化,但是秦緩敏銳地抓住了他那一段話裡麵的關鍵詞:錢。
“那......大概需要多少錢啊?”秦緩想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錢,要是第一個月的保底工資拿了,加上最近打的單子,應該能有一個四五千。
醫生看了他一眼,大概覺得他年紀太小了,就問了一句:“你們家還有其他人嗎?”
秦緩愣了一下,說:“沒有了,我們家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醫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手術前期的費用大概隻需用兩三萬,但是後續的養護和住院費,也要兩三萬,家屬準備六萬左右的話應該是夠用的。”
六萬是什麼概念,大概就是秦緩隻在遊戲裡見過這麼多錢。
甚至很多時候他遊戲裡都不見得有這麼錢。
六萬?他從哪裡可以湊出這六萬塊錢?
醫生看他愣在那裡,他雖然很同情這個看起來甚至剛成年的小孩要負擔這麼大一筆金錢,但是他身為醫生看過太多這種場麵。
他不是不能幫,但是他不可能每個都幫。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對這種事情懷有同情之心,但是卻並不多管閒事。
秦緩在醫生辦公室做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離開之前他還給醫生道了謝,醫生沒有抬頭,隻是擺擺手,讓他走吧。
秦緩回到病房的時候,他姑媽已經從檢查的地方回來。
算起來秦緩其實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姑媽了,上次看到還精神百倍的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病懨懨的。
秦梅看到秦緩就笑了出來,“緩緩。”
秦緩聽到姑媽喊她,快步跑到病床前,“姑媽。”
“麻煩你了,緩緩,醫生說必須要叫一個家屬來,我實在沒彆人叫了,就隻能叫你了。”秦梅說這話的時候話有些不好意思。
她這輩子真的沒什麼建樹,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但是已經離婚很多年了,這麼多年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哥哥嫂子死了之後她也沒有能力養秦緩,隻能送秦緩去福利院。
但是到了病了的時候,竟然還要麻煩到秦緩。
她自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這件事你本來該第一個通知我的。”秦緩說。
“主要是姑媽這麼多年也沒怎麼幫到你,現在還要麻煩你。”秦梅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秦緩笑著搖搖頭,“姑媽對我那麼好,小時候福利院的小孩都沒去過遊樂園,隻有姑媽帶我去過,那個時候福利院的小孩都很羨慕我。”
秦梅眼睛紅紅的,大概也有幾分對她這種碌碌無為的生活的悔意。
“姑媽,醫生之前說你不想手術。”
秦梅神色不安,“手術啊,手術要花很多錢,不值得的,不值得。”
秦緩製止她搖頭的動作,說:“你彆擔心錢,我有錢的。”
但是秦梅活了大半輩子了,怎麼會相信一個半大的小子說自己身上有錢這件事。
就算真的有錢,那又有多少錢?能夠手術的費用嗎?就算夠了手術的費用,那到時候錢花完了秦緩又怎麼辦?他難道就不成家了?不立業了嗎?
秦梅沒那麼自私,做不到花光秦緩的全部積蓄還臉不紅心不跳。
秦緩目光堅定地看著秦梅,說:“你彆擔心,我有的是辦法。畢竟我已經這麼大了。”
秦緩其實什麼辦法都沒有,但是他做不到讓姑媽就這麼死在醫院裡。困難嘛,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被人攻克他的。
姑媽還是滿眼憂慮,秦緩陪了她一會兒,然後就被秦梅趕回家了。
秦梅說她還不至於病到那種要人照顧的程度,加上秦緩本來今天也要去接林不言回家,也就沒有留在醫院。
林不言,林不言,秦緩在糾結要不要告訴林不言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