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宣,朕今日定要弄清楚這坎兒井。”
……
葉庭瑜一路奔波趕到皇宮,她很確定原書裡沒有自己麵見皇帝這個劇情。
之前她就發現因為一些舉動會造成蝴蝶效應,所以她想了一路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多半怕是與回鶻有關。
可是她跟回鶻人發生了不少事,具體哪一件讓皇帝重視到宣她進了禦書房?
葉庭瑜沒有上帝視角,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遇見回鶻公主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挺嚴重的。
等一會不知會麵臨什麼局麵,葉庭瑜壓下不安的情緒,決定最壞的結果就是她繼續扮演大明神上身裝神弄鬼。
太監將她帶到了禦書房外,通報後就被楚帝宣了進去,一進入禦書房葉庭瑜就發現裡麵的氣氛不對勁。
她爹憔悴地跪在地上,兩邊坐著一群大臣,三皇子笑意溫和地看著她,楚帝的目光也隨之打量而來。
這場麵明顯跟葉庭瑜預想的不一樣,她還以為楚帝隻叫了她一人來呢。
看她爹那個蒼白無力的樣子,難不成是犯了事要被抄家了……?
緊張的氛圍讓葉庭瑜不由局促起來,她雖然是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現代人,但此刻身處封建王朝,小命還掌握在人家的手裡。
楚帝打量了一會,語氣聽不出喜怒地問道:“你叫葉庭瑜?是你告訴回鶻使臣坎兒井一事的?”
“草民叩見陛下。”葉庭瑜恭恭敬敬地一禮,滿腦子茫然“正是草民所說。”
葉淮聽到後雙腿發軟差點跪不穩。
楚帝冷哼一聲,對著工部尚書周博江示意。
周博江看到陛下的眼神,自覺地走上前詢問起坎兒井的真實性。
“敢問葉公子坎兒井究竟為何物?當真能從乾旱之地下引出水嗎?”
葉庭瑜終於了然,原來今天這個局是為了坎兒井!
可是問坎兒井為什麼要讓他老爹跪在禦書房裡?
現在的情形沒時間讓葉庭瑜慢慢想,她隻能思索片刻道:“坎兒井是一種從地下引水的工程,由千百個進口串聯而成,不過這井還是放在回鶻更加實用,因為他們雪山多,雪水融化後都滲進了地底。”
大楚雨水充沛,犯不著費那些人力和物力去打坎兒井。
周博江驚疑:“可是回鶻北庭多為戈壁,想要挖通潛流談何容易?葉公子可有嘗試過?萬萬不能紙上談兵啊!”
“我看過一些記錄回鶻風土的遊記,那裡地廣人稀,隻要依據從高到低的山勢,每相隔一段距離就打一口豎井,再挖通豎井間的渠道,引導水向下流,就能形成地下的暗渠了。”
葉庭瑜胡謅了句她看過回鶻遊記。
她不了解回鶻,但還能不了解自己的老家嗎?
在現代,坎兒井可是存在了兩千多年,是她家鄉遠近聞名的旅遊景區。
周博江和蘇元洲都正視起眼前的孩子,葉庭瑜是他們的孫輩,沒想到竟能從這小兒口中聽到如此有見地的話。
楚帝察覺到工部兩位官員目光中的認可,隱約覺得坎兒井好像有戲。
剛才葉庭瑜說得頭頭是道,仿佛真的對這引水之法頗有研究。
蘇元洲讚許地點頭,語氣跟三皇子如出一轍般溫和有禮:“可工部向來隻聽說過挖豎井,不知在漆黑的地底挖橫渠該如何確定方位?”
楚國人從古至今隻用挖豎井便能取到水,地底如此漆黑,連通橫渠時萬一挖去了彆處豈不是費時又費力?
葉庭瑜撓了撓頭:“在地底辨明方向的法子還是挺多的吧?挖橫渠時可以在身後放一盞油燈,背對油燈後始終向著自己的影子挖不就是直線了嗎?”
“說得好!”周博江忍不住拍案而起。
她的想法很新穎,工部官員們最能明白此話的含金量。
楚逸歸微微思索便清楚了葉庭瑜的意思,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笑得愈發柔和。
楚帝並不精通機巧營造,但工部尚書和侍郎的反應足以說明坎兒井的可行。不久之前他們還在為回鶻所求冥思苦想,現在忽然就有了麵對回鶻的底氣。
周博江興奮地對楚帝拱手:“陛下,葉公子所言十分合理,他若在工部當真是個好苗子。”
葉家父“子”二人同時呆愣住。
葉淮真沒想到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能有這份心思。
葉庭瑜也沒想到她都穿越了還有人誇她是個乾活的好苗子?
楚帝滿意地笑道:“愛卿即開了口,那朕便順手做了這個人情。葉淮獨子葉庭瑜經世致用,有功於國,實乃大楚之棟梁,特賜白銀萬兩,封正六品都水使,即日起於工部都水清吏司任職。”
回鶻所求的引水之法,理應出自大楚官員之手,楚國雖要求父子同朝為官需外放,但也不是沒有一同留任京城的先例。
葉淮立刻拉著葉庭瑜謝恩。
葉庭瑜直到起身整個人都是麻的,她這是有了個班上嗎?
周博江笑著恭維了幾句,誇葉淮教子有方,葉庭瑜年紀輕輕就免了科考直接入仕,放眼整個京城都是令人豔羨的存在。
一般權貴人家的子弟也有不科考靠蔭封謀個官職的,但葉庭瑜可是憑借自己的能力讓陛下賜官。
一頓真心實意的吹捧把葉淮誇得五迷三道,他嚴重懷疑周尚書說的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嗎?
忙碌了一上午楚帝也有些乏了,他揮手將禦書房眾人遣離,臨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著葉庭瑜吩咐道。
“整理坎兒井文書一事就交由你從旁協助,回鶻王子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小葉愛卿便仔細些說明,你既對回顧既頗有研究,朕就要求使團裡的譯者教你一些回鶻話。”
楚國懂回鶻之言的人還是太少了,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們多一個能聽懂回鶻話的人,也就多了一分貿易的保障。
否則在談判中誰都不知道譯者有沒有歪曲翻譯。
葉庭瑜麻木地接旨,跟在一臉感慨的葉淮身後走出了皇宮。
回丞相府的路上葉淮不斷詢問著她何時鑽研的那些東西,葉庭瑜硬著頭皮給自己立了個機巧小天才的人設。
葉淮聽的眼角漸漸濕潤起來。
多少年了……他終於也有為兒子驕傲的這一天。
揚眉吐氣的葉淮回到府上後立馬讓肖氏擬定燒尾宴的事宜。
燒尾宴是一種慶賀官位升遷而舉辦的喜宴,一般情況下會邀請同僚和親朋好友來參加。
肖氏不知他們二人為何會被喊進宮裡,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六神無主地亂想了一通,越想越被心中的猜測所嚇,最後帶著陸姨娘和葉心韻跪在祠堂裡燒香祈福。
等葉淮回來後聽他說了禦書房中的經過,一顆心又驚又喜。
夫君和女兒無事自然是好的,但瑜兒被封了官,以後就會更加危險。
肖氏不敢表現出擔憂,陪著葉淮去書房商議燒尾宴的日子和賓客人選。
葉庭瑜跟庶妹和她姨娘說了會話,就無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住的雁歸園。
桃梔著急忙慌地跑過來,望著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公子可還好?小廚房備著午膳呢,奴婢這就去端來。”
“不用了,我要休息一會兒。”葉庭瑜現在哪有胃口吃飯。
這種感覺就像好不容易盼來了寒假,但卻沒休幾天突然被通知要提前開學一樣。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力。
葉庭瑜爬上了柔軟的床鋪,內心憤慨地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屋外天色黑了起來,一道矯健的身影悄然無息潛入了丞相府。
楚逸歸立於黑夜的風雪中,他今夜親自來,就是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
床鋪上的葉庭瑜小腹抽痛,揉著眼睛坐起身。
半晌後熟悉的感覺襲來,她反應到自己好像是來月信了。
還好已經適應了幾個月,她並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葉庭瑜吩咐桃梔去打熱水來沐浴,而她則是在房間中翻找著月事帶。
這種東西對普通女子來說不用藏著掖著,但葉庭瑜女扮男裝的身份很特殊,隻能偷偷藏著用。
片刻的功夫房門就被敲響。
葉庭瑜握著剛找出來的月事帶去開門:“熱水這麼快燒好了?下次你藏東西能不能告訴我……”
她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因為麵前站著的人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