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已有半月。”
“半月……”謝玨神色未變,“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安公公沁出冷汗,趕忙連聲說:“奴才會再挑一批伶俐的上來。”
謝玨垂眸看著地上跪著的安公公,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嗯一聲,忽然又問,“尚宮局最近如何?”
安公公聽太子殿下忽然提起尚宮局,他雖年歲不大,但在這宮裡也混過幾年,長了半顆玲瓏心。
雲姑姑接手六局之前,這東宮所有事宜都是她在掌事,連他也是雲姑姑提上來的,安排得已井井有條。自從接掌六局,加之還要代理後宮之事,雲姑姑便把這東宮事務暫交給了他,已有半月不曾在東宮露麵。
太子殿下是問尚宮局,還是問雲姑姑?
“姑姑接手尚宮局一切都好,請殿下放心。”
頓了頓,安公公頭都不敢抬,“隻是忙了些,雲姑姑這些時日在尚宮局脫不開身。”
“脫不開身,好一個托詞,”摩挲著茶盞的指尖一停,謝玨眼皮上挑,似笑非笑,“告訴她,連個伺候的人都教不好,她要忙以後都彆來了,這東宮容不下她。”
安公公冷汗津津,不知道殿下為什麼忽然惱怒,趴在地上嗓子都發抖,“是。”
退出書房,安公公遣了個小太監在他耳邊悄聲道,“去,告訴雲姑姑,殿下怒重。”
……
雲泠為接掌六局後宮事宜忙了半月,沒有一刻得閒。
她如今已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和一座小院子,行事出入都方便了許多。
一場深秋的雨過後,這天氣便越發地冷了。樹上剩下的黃葉在枝頭搖搖欲墜,這京城的冬天已經來了。
暮色四合,房間裡點了燈,雲泠在燈下仔細看賬。
門口小宮女敲了敲門,“雲姑姑,安公公遣人來了,好像有急事。”
去東宮的路上,小太監把一應事情都和雲泠說了一遍,焦急地說,“那小祥子不知如何惹惱了殿下,殿下怒重,恐怕會遷怒姑姑,這該如何是好。”
雲泠讓他彆慌,“沒事。是我疏忽了,我自會向殿下請罪。”
內心思忖,聽描述那小祥子也未出什麼紕漏,最多是在端茶倒水一事上不算靈光而已。這些人都是她多方挑選的,心眼實,又安分守己,最重要的是忠心嘴嚴,出不了大錯。
應該不至於叫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但也未必。
如今的儲君可不是一個好脾性的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突然……發病了。
一路上雲泠打了些腹稿,想著怎麼才能安撫他消氣。
快要到書房時,迎麵見到從書房走出一青年官員,身穿六品官服,麵容清雋,端的是芝蘭玉樹,清風朗月。
是去年名動京城的狀元郎,耿介忠直的蕭太傅之孫,蕭祁白。
早聽聞,五公主為了這個蕭大人,做儘了膽大之事,
大晉並沒有不許駙馬入朝為官的政令,尚公主不僅不會影響仕途,還頗為受益。但這位蕭府丞卻對五公主無意,幾次三番拒絕。
但其文采斐然,驚才風逸,絕不是池中物。雖之前被老皇帝刻意埋沒,但如今的太子雖看著暴虐無道,實則手腕狠辣,識人善任。
這蕭大人頗得太子賞識,眼看著就是一條前途無量,位極人臣的路。
待人走近,雲泠恭敬行禮,“蕭大人。”
蕭祁白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身邊的這位女官,聽聞是陪著太子殿下從景祥宮出來的,處事周全能乾,深得殿下信任,接任六局尚宮。甫一見麵,倒是有些許怔愣,不想這雲尚宮竟是年歲不大,如此容貌。
但很快回神,淺淡回禮便離開。
雲泠看著他雖冷淡,但卻難得給人溫和親切之感。不像裡麵的那個,需得時時刻刻小心謹慎應付著,凶殘得緊,一個不高興就要人陪葬。
——
雲泠一進書房,安公公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連忙低下頭,連個眼色都不敢使。
但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對她說,好自為之。
書房內安靜無聲,兩邊的燈燭火光葳蕤,仿佛也帶肅穆之意。
被傳怒重的太子殿下坐在書案後,玄色蟒袍加身,麵容冷雋,神色不明,正批閱奏折。
沉下一口氣,雲泠走上前,行禮,“殿下安康。聽聞殿下有召,奴婢馬不停蹄便來了。”
“小祥子伺候不周,是奴婢的錯沒有交待好,他年歲也小不伶俐,該是再調.教幾番才是。”
安公公在旁邊替雲泠捏了一把汗,此番觸怒了太子殿下,莫說是再把小祥子教教,便是他剛剛提再選幾個聰明的上來,殿下也沒有一絲愉色。
恐怕雲姑姑這些話並不能求得殿下寬恕。
果然,隻聽到太子殿下道,“年歲小……雲尚宮也大不了他兩歲,如此,雲尚宮可也需要再調.教幾番?”
雖說太子陰鷙不定,好在雲泠這麼久也不是完全摸不清他的性子。若無必要,她一向是順著他的,好話說儘才好。
這樣有時候能避免許多麻煩。
當下被他一通諷刺,眼也不眨,“是。”
“還請殿下多多指教才是。”
“……”
合上奏折,放下禦筆,謝玨慢慢抬了頭,語氣不喜不怒,“雲尚宮貴人事多,孤何嘗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