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過，轉眼到了放榜日，李老頭一大早帶上十文錢出門去了縣裡。家裡人心頭火熱，都盼著李雲舒上榜，一個個急得都沒心思做活，偏李雲舒不緊不慢地帶著徐以漾上山挖野菜

“你怎麼一點不著急？很有把握？”徐以漾跟著他，看到筍子就拔下來放背簍裡頭，彆的野菜他是不敢碰了，隻有這種好認的才敢下手。

“急呀，怎麼不急？但是急也急不來，反正要是考上了自會有人來報喜。”

徐以漾睨他一眼，李雲舒正全神貫注地找香椿樹，他昨天說想吃烤雞，今兒個便來找香椿，春日裡香椿價格高，賣了好買烤雞。

“我看你這樣，好像成績還不如烤雞來得重要。”

李雲舒笑笑：“我心裡急怎麼能讓你看出來，你彆看我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其實都是在裝模作樣呢。不然讓你瞧見一場小小的院試都能讓我火急火燎該嫌棄我沒出息了。”

“胡說八道。”徐以漾才不信他，自從他說留下來後，這人嘴裡什麼話都說，一點不像之前那般正經。

李雲舒回頭見人不理他，心情很好地躥到他身邊，“怎麼不說話？真嫌棄我沒出息了？”

“出沒出息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徐以漾揶揄他，“反正小村裡沒什麼東西，還要累死累活，不如早點離開。”

李雲舒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當初一心勸他離開的事情，也不多說，隻一個勁兒笑。

“笑個屁，”徐以漾沒好氣，提起背簍往背上一搭，“走了。”

李雲舒拎著籃子跟上，單手接過背簍，“我來背我來背，你少累點。”

徐以漾不跟他爭，正好他省點力氣。

到了山下，老遠看著村裡人哄哄鬨鬨地往李家方向去，兩人四目想看，意識到什麼，趕緊往家跑。

兩人趕到家中，報喜的人已經走了，來來往往的都是村裡道喜的人，李家眾人被鄉親們圍著，喜得合不攏嘴。

有人回頭看見了李雲舒和徐以漾，趕緊讓開路，笑著道喜：“雲舒小子和他媳婦回來了，恭喜恭喜啊，現下是李秀才了。”

雖然路上已有猜測，但是這會兒聽見人道喜，還是忍不住高興，李雲舒拉著徐以漾進門，李老頭等人圍上來激動地說：“雲舒，考上了，考上了，報喜人來說了，第三名出息了啊，出息。”

李雲舒心裡泛上喜意，下意識看向徐以漾，徐以漾眉目含笑，當下也是喜不自勝。

李老頭激動地不行，看著大孫子傻了吧唧地隻曉得瞧著媳婦不說話，隻當他心裡激蕩地沒反應過來。隻好努力壓了壓嘴角，發現壓不下來乾脆放棄了，笑著上前招呼眾人：“各位叔伯嬸姨，我們雲舒今天高興壞了，這兩天恐怕沒法子招待了，後天家裡擺酒，都來吃席，都來。”

“哎，”村長第一個應聲，“一定來，到時候咱好好喝一個，您可彆心疼酒！”

眾人應和：“一定來，老叔/伯伯/爺爺彆舍不得酒菜。”

李老頭拍拍胸脯：“管夠管夠！”

等把眾人送出門，李家人一個個笑得臉都酸了，李老頭當下帶著李二叔和李雲天去了鎮上請廚子、買酒買菜。李老太意猶未儘地出門找老姊妹聊天，李二嬸也回了娘家通知後天來吃席。

徐以漾高興地轉圈圈，“真得中了，還是第三！”

李雲舒一遍一遍地回答：“真得中了。”

白天的欣喜不必多說，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徐以漾感覺自己心裡還是在顫動，他暗暗唾棄自己，又不是自己中秀才，也不知道高興個啥。

哎呀，不行，還是好高興。

李雲舒從外頭回來，把人從被窩裡挖出來，往他懷裡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

徐以漾：？

“村長送來的，”李雲舒解釋，李山村村長就是他們老李家的族長，“族裡給的獎勵，數數。”

徐以漾打開荷包，都是零零散散的碎銀子，李雲舒從背後拿出小戥子，把全部銀兩放上去。徐以漾湊上去，他看不懂，眼睛晶晶亮地問：“是多少？”

“十兩。”村長一共送來二十兩，剛剛在堂屋，他已經稱了十兩給李老頭，算辦酒的錢。剩下的錢他全部裝在一起，特意把戥子帶過來給徐以漾稱著高興。

徐以漾果然很開心，一直笑眯眯地看著他。李雲舒把錢裝進荷包放好，再次放進徐以漾手裡，正色說道：“漾漾，那天你說不會再去找回家的路時，我其實還挺開心的。”

他抿抿唇，“這種抉擇對你來說很不公平，我心裡很清楚留下來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可是我控製不住開心，一邊開心一邊覺得自己很卑鄙，其實你應該能看出來我喜歡你，可是我一直不敢說。”

徐以漾慢慢收起笑意，認真地聽他說。

說到這裡，李雲舒自嘲一笑，“說出來怕你笑話，我一直害怕自己認真後你拍拍屁股回去了，你的家鄉那麼好，與這個世界真得沒有可比性，如果你真得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可是你真不走，我也擔心自己照顧不好你，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

“不會的，我知道你很好。”

李雲舒按下徐以漾著急要站起的身子，繼續道：“今天在山上跟你說我其實很在意成績不是開玩笑的，能考中的話能算我的一點底氣，不然我沒臉跟你說會帶你過好日子。院試中榜後可以去縣學或者繼續在書院裡念書，你在家裡過得不開心，我想著在書院旁邊租間小屋子，咱們一塊搬過去，我平時可以抄書賺點錢家用……”

李雲舒一點一點地把他的計劃告訴徐以漾，如果後續能夠往上考更好，如果考不中他打算在書院裡教書，最後他問：“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徐以漾有點感動，其實那天他說留下來的時候，李雲舒高興成那樣，他以為已經默認兩人綁定了，沒想到李雲舒硬是等到中榜後才剖白心意。

他撲上去抱住李雲舒，這是兩人第一次麵對麵的擁抱，徐以漾環住李雲舒脖頸，用力埋在他肩頭，李雲舒收緊手臂。

兩顆不安的心此刻終於平穩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