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顧法典乖乖點頭:“阿姨再見。”巴不得她趕緊走。
趙霞騎上自行車又回頭看一眼,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她也不禁感歎,要半夏才是林珺生的孩子,那該多好啊。
東海市的盛夏,炎陽高照,巨大的榕樹像一張張巨網,結網密布,罩著一條條柏油馬路。
熱的柏油路都要融化的正午時分,街上的行人也仿佛給曬蔫巴了一樣,走的有氣無力。唯獨那背著女孩的少年像隻離了弦的箭一樣,飛奔在大街上。
背上的女孩懷裡還緊緊抱著瓶豆奶,用手緊緊捂著蓋兒,生怕要灑出來。
“哥哥,慢點呀。”她說。
“放心,哥哥跑得動。”顧法典氣喘噓噓。
半夏隻有五歲,理解不了哥哥的所作所為,隻覺得他快要累死自己了。
一路飛奔,跑了整整三站路,顧法典停在了區醫院的門口。
歇口氣,他直奔衛生室,遞過證兒就說要打疫苗。
他皮膚白,生的好看,隻要不呲牙咧嘴凶巴巴,是個很討人喜歡的麵相。
“喲,這孩子,帥的跟四大天王似的,帶妹妹來打疫苗的?”醫生說。
顧法典點頭:“對,來給我妹打乙肝疫苗。”
醫生伸手了:“肝功化驗單呢,給我看看。”
“啥叫個肝功化驗單,阿姨,沒有行嗎?”顧法典問。
醫生正在翻半夏的疫苗本,皺眉頭了:“這都多大孩子了,啥疫苗都沒打過?乙肝必須要化驗單的,這樣吧,我先給她打三聯麻風,那個現在傳染度很強,一不小心傳染上,終生小兒麻痹。”
“啊?”顧法典愣在原地,男孩低頭看著醫生,肩膀緩緩往下塌著,鬥大的的眼淚滾出來了,淚如雨落,磕磕巴巴:“不……是……吧?”
“這孩子咋還哭上了,怎麼了呀這是?”醫生給這滿頭大汗的孩子嚇壞了。
半夏趴在哥哥肩膀上,也給嚇到了:“哥哥你怎麼啦?”
“我爸我媽都不在家,妹妹也才剛剛從老家來,我有乙肝,怕我會傳染給妹妹,這可怎麼辦呀,嗚嗚……”說著,顧法典居然哭起來了。
半大小子,帥比四大天王,居然有乙肝?
他還是因為怕自己會傳染給妹妹,所以才來打疫苗的?
醫生心裡甭提多疼這孩子了,她也難過:“那你可得注意身體健康。”
“我無所謂,可我怕妹妹被我傳染上,那我們倆兄妹這輩子不就全完了嗎?”顧法典怕衝擊力不夠,又說:“我爸才35歲,可已經肝硬化了,嗚嗚……”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最見不得孩子這樣,立刻說:“你們明天早上來抽血吧,阿姨給你標個加急,下午結果出來咱就立刻打。”
“妹妹早晨在慈心衛生院做過檢查了,我以為……”
孩子沒說完醫生就明白了,這孩子以為早晨做過檢查,下午就能打疫苗呢。
不過既然早晨在衛生院抽過血,隻要血液樣本送來,事就好辦了。
“叫沈半夏是吧,你等著,我去看一下,你們衛生院的血全在這兒檢驗呢。”女醫生說著,摸了把半夏的小臉蛋兒:“這孩子瞧著體質不好,很容易傳染的。”
“今天結果就能出來?”顧法典還在哭,稀裡嘩啦。
醫生說:“小同學,彆哭啦,我幫你插個隊吧。你在走廊上等著,一會兒喊你們?”
出來,把半夏一放,眼淚一擦,顧法典兩手一攤,翹起了二郎腿。
半夏把豆奶遞過去:“哥哥有病,哥哥喝。”
顧法典推開瓶子,扮個鬼臉:“哥沒病,哥騙人的。”
半夏咬唇好久,默默吸了口豆奶,眼淚啪噠啪噠的落了下來。
她死後所看到的,爸爸確實會生病,可那是在將來呀。
剛才哥哥說爸爸有病,她以為爸爸馬上就會死,女孩眼淚啪噠啪噠:“哥哥,我不要爸爸死,咱們現在就去找他,好不好?”
顧法典這還是頭一回經曆半夏哭,真是奇怪,她哭起來都跟他原來的妹妹不一樣,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會蹬來蹬去,居然隻是默默流淚。
原來那個妹妹總是嚎啕,總是蹬腿蹬腳,顧法典隻會覺得煩。
他會很想打她一頓,讓她安靜下來。
可現在這樣委委屈屈的哭的半夏不會,他慌了神了,他甚至手足無措,他說:“咱爸沒病,真的。我剛才是在撒謊啊,你沒看醫生已經去替咱們插隊了嗎?哥哥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但就像趙霞阿姨說的,做事得講證據,咱不是要查血型嘛,哥撒個謊就會快一點出結果呀。”
死過一回的半夏知道的,三個哥哥,另外兩個都超級優秀,也超級聰明。
法典哥哥是他們中最不起眼,也最默默無聞的。
可他居然這麼聰明的嗎?
那他一定可以永遠留下她,還讓她見到林珺媽媽的吧。
小女孩破涕為笑。
“沈半夏的家屬在嗎?”醫生在喊。
顧法典跳了起來:“在!”
“查的挺多啊,又是血項又是肝功的,還查了血型。”醫生手裡一遝單子,抽出一張說:“放心吧,你妹肝功五項全陰,我現在就給她注射疫苗。”
顧法典接過單子,翻的刷刷作響。
其實隻憑血型就推斷親子關係,希望並不大。
但他本著對半夏的信任,以及自己的第六感,對它抱著很大的期望。
遺傳生物學是初中就會學習的知識點,顧法典學習太差,這方麵並不知道,不過今天早晨他在胡潔那兒,拿著那本《遺傳生物學》專門背了一遍。
把所有的遺傳血型都背了下來。
沈四寶是AB型血,秦秀是A型,而半夏,是O型血!
從他背誦的知識點來看,AB型和A型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來的。
哦豁,半夏跟沈四寶夫妻,果然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