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 真女人從不回頭看爆炸(1 / 2)

仙界高居雲海之上,九霄之巔,與星辰日月為鄰,當得起一句“此景隻應天上有”。身處其間,隻見處處輝煌壯麗,瓊樓玉宇,桂殿蘭宮,建築之華美、氣派之恢弘不亞於其高度,不是凡間宮闕可比。

也正因如此,當這座宮殿坍塌的時候,彆有一番慘烈的、毀滅性的美感。

用人話來說就是——

好他*的爽啊!!!!

巨響過後,鋪滿金黃琉璃瓦的屋頂被炸塌半邊,剩下半邊搖搖欲墜,一個勁兒窸窸窣窣地往下掉渣,好像一個麵如金紙、半身不遂的病人,一口氣將斷未斷,要死不活地垮塌著肩膀。

緊鎖的房門被一股大力震飛,落地斷裂成四截,連帶著門上大紅的“囍”字也遭了殃,攔腰一分為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至於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玉器,小件的不知所蹤,大件的七零八落滾了一地,一個賽一個的灰頭土臉。若是讓不知情的現代人看見,可能會誤以為是小商品批發市場。

“這……這是……”

“怎會如此……?!”

辰星殿眾人聞聲趕到的時候,映入他們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幅慘絕人寰、慘無天日、慘不忍睹的景象。

因為真的很慘,所以要說三遍。

近百年來天下太平,辰星殿風頭正盛,眾人都做慣了人上人、仙上仙,何等安逸舒坦,幾時見過這番慘狀?

前日與聶昭拌嘴的小姑娘當場變了臉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她、她人呢?怎麼不見了?”

“……”

鬱秀同樣一臉茫然,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慘狀發愣,“這……難道是聶姑娘……”

立刻有人反駁:“不可能!她靈力低微,仙術都是我們教的,充其量隻能生個火、打個雷,怎麼可能炸了上神的宮殿?!”

鬱秀沉吟著道:“聶姑娘聰慧機敏,觸類旁通,不到半月便已掌握仙術訣竅,天賦遠勝於你我。她唯一的弱點,隻在於缺乏靈力。”

“說到靈力,倒是有一種可能……”

她試圖冷靜分析,但越是分析,便越是有個難以置信的瘋狂想象浮出腦海。

在如今的仙界,真有人會做出這種事嗎?

……

正所謂“真女人從不回頭看爆炸”,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聶昭已經借著喧聲掩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辰星殿。

仙界幅員遼闊,天帝與五曜上神各據一方,連綿不絕的殿宇好似空中庭院,其間有漫天星海相隔。

如今,聶昭正徜徉於這片星海之中。

無數流螢般明亮閃爍的金色光點,在她身側盤旋飛舞,又凝聚為一條條流動的光帶,在她腳下鋪出道路,朝向廣袤無垠的夜空延展開去。

聶昭穿行其間,背對蒼茫夜幕,足踏絢爛天河,仿佛置身於瑰麗奇絕的幻境一般。

這條“星路”並不好走,猶如湖上泛舟,需要時刻像劃槳一樣調動全身靈力,集中全副精神,才能在流動的星光中前進。

更何況,星光編織而成的道路錯綜複雜,凡人第一次飛升,大多會在其中迷失方向。若沒有前輩引路,很少有人能準確地抵達目的地。

正因如此,辰星殿之人沒有想到,聶昭剛一脫身就直奔星海而去,毫不猶豫地投身其間。

“謔……就這?”

她不僅沒有迷路,甚至還有餘力自言自語,“這不是挺簡單的?”

論操縱靈力的技巧,通過這些時日與仙侍們交流切磋,她已經建立了充分的自信。

這個世界看著像玄幻高魔,其實也沒高到哪裡去,光就基礎法術這一塊而言,與現代理工科相比,那可真是太簡單了。

至於認路,在她穿越之前,清玄上神曾多次帶原主外出,來回好幾趟在星海中穿行。

原主當時身心枯槁,對這番奇景毫無感觸。但聶昭通過追溯她的記憶,再與鬱秀透露的口風對比,很快便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線。

不多時,她的目的地便如同鯨魚出水一般,從夜色間緩緩浮現出巍峨的輪廓,屹然矗立在她麵前。

那是一座高大到不可思議的城門,門上懸掛著彩漆描金的牌匾,上書“北天門”三字,居高臨下地俯瞰來人。

就是這裡,聶昭想。

根據鬱秀的說法,就在今晚,太陰殿的車駕將會途經此地,通過北天門前往凡間,調查一樁異事。

天有五曜,地有八荒,分彆以周易八卦命名。除了魔族盤踞的“坎洲”和“艮洲”之外,其他六洲都處於仙界管理之下。

太陰殿最大的特權,就在於可以前往任何一洲,調查其他神仙是否恪儘職守、秉公無私。無論他們身在誰的地盤,五曜上神都不得乾涉。

聶昭知道,這是她唯一全身而退的機會。

如果鬱秀所言非虛,對於她的遭遇,太陰殿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她耐心等待片刻,沒有看見想象中的莊嚴車駕,卻聽見一陣“叮鈴鈴”“叮鈴鈴”的清脆鈴聲,由遠及近,好像一路從山巔上飛漱而下的清泉。

聶昭循聲望去,隻見一駕不起眼的小車遠遠行來,車廂低矮,沒半點珠玉雕花,乍一看就是方方正正一個豆腐塊。

與清玄上神出行的儀仗相比,其寒素簡樸,相當於當代人騎自行車上班。

看到這一幕,聶昭就放心了。

然而她放心還是太早,剛要上前,身後便有一陣喧嚷嘈雜的呼聲傳來:

“去那邊看看!”

“上神回來之前,一定要找到神妃!萬一她跑去其他各殿,辰星殿的臉就丟大了!”

“唉,這聶姑娘當真不識好歹。上神如此厚待於她,她還這般矯情……”

“等一下,快看!那邊好像有人影!”

……被追上了?

看來這群飯桶成日裡坐吃山空,還沒有將一身本領都消磨殆儘,不至於連個初來乍到的新手都追不上。

聶昭一邊感慨,一邊當機立斷,顧不上問候寒暄,瞅準車駕駛過的時機縱身一躍,集中全身靈力護住頭臉,從懸掛著竹簾的車窗飛撲進去。

“……?!”

車中原本端坐著一道清瘦人影,正在閉目養神,冷不丁一抬眼,隻見窗口驀地冒出個人頭,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何人——”

“晚上好,叨擾了!”

聶昭單手在車廂上一撐,整個人渾似沒骨頭一般滑了進去,落地便向車中人拱手,清了清嗓子,開始字正腔圓地背誦講稿:

“我名為聶昭,本是凡間巽洲人氏。我受清玄上神渡情劫所累,國破家亡,舉目無親,一生幸福毀於一旦。”

“我有心斬斷情絲,誰知辰星殿蠻橫無理,竟將我強擄而來,施法軟禁,迫使我與清玄上神成婚。如今我好不容易脫身,正在躲避追捕,懇請仙長主持公道,保我一條生路。”

說罷她從容昂首,與車中人四目相對,兩人俱是微微一怔。

那人出乎意料的年輕,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腰佩長刀,烏發清清爽爽地束了個馬尾,流水般垂落肩頭,幾乎與身上黑衣融為一體。通身上下,除了頸間細細一道紅繩,再無半分點綴。

少年氣質出塵,這一束柔亮烏發,一襲玄色衣衫,非但不讓他顯得古板陰沉,反而成了最好的背景色,烘雲托月似的,越發襯出他嶺上新雪、幽穀蘭花般的一張臉來,正應了那句“男要俏一身皂”的俗語。

聶昭愣怔一瞬,旋即回過神來,接著道:“這位仙長,請問怎麼稱呼?”

“……”

少年緘口不答,一雙漆黑眼眸定定凝視著她,車廂中氣氛一時凝滯。

就在此時,忽然有個爽朗明快的男聲橫插進來,乾脆利落地打破沉默:

“他叫暮雪塵,我們都叫他阿塵!”

少年神色一變,正要開口,那男聲又自顧自接下去道:

“小妹放心,阿塵沒趕你下車,那便是願意帶你同行的意思。他不太會說話,看見女孩子就害羞,你彆怪他,我們陪你聊天解悶。”

聶昭冷不丁被人叫了一聲“小妹”,感覺親切又滑稽,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但她環顧四周,車廂中再無第三道人影,不知聲音是從何處傳來。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將竹簾掀開一線,俯身湊近窗邊,將整輛車駕細細打量了一遍。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前方拉車的靈獸,既不是常見的天馬神駒,也不是珍貴的龍、鳳、麒麟之屬,而是——

三條雪橇犬。

“…………”

準確來說,是三頭形似雪橇犬的靈獸。

一頭是高大壯實的阿拉斯加,一頭是蓬鬆雪白的薩摩耶,還有一頭擁有灰狼般修長勻稱的體型,尾巴卻呼啦啦搖得像朵菊花。

聶昭定睛看去時,這靈獸恰好衝她回眸一笑,狗嘴一咧,白眼一翻,讓人感覺看見了魔性的彼岸。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條哈士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