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於聶昭來說,周少爺的真假毫無意義,他講或不講都是一樣。
她不關心他的後台,也不怕他打擊報複。
她現在名義上是辰星殿的神仙,乾完這一票就打算舉報領導再辭職,天王老子也管不著她。
辭職以後?
原主的故鄉遠在巽洲,周家不過是個地頭王八,還能漂洋過海來咬她不成?
再說,他們也咬不動她啊。
她無牽無掛,因此底氣十足,演起來分外順手:“我不管你什麼來頭,犯到我手裡,也算善惡有報,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三寶,把他扔下去。”
“三寶”是她與雪橇三傻約好的名字,今天叫大寶二寶三寶,明天叫大柱二柱三柱,通俗又好記,還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真正的大隱隱於市。
“好嘞!”
哈士奇精神抖擻地應了一聲,擼起袖子上前,反擰著周韜的胳膊把他往外推,“這位公子,請吧。”
“請,請去哪裡……?”
周韜兩眼發直,牙關咯咯打顫,片刻前的威風早已蕩然無存,“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要亂來,否則我舅舅……等等等一下!!你要做什麼?!!”
“啊?”
哈士奇將他整個人單手提起,臀部朝上,大頭朝外,像條曬乾的鹹魚一樣撂在窗台上,“小姐說要把你扔下去,你沒聽見嗎?”
“扔……扔下去???”
也合該周韜倒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上飛舟升空的時候。
這會兒飛舟正在緩慢上升,距離地麵已經有十幾層樓高,亭台屋舍都變成了一個個方方整整的豆腐塊。
周韜雖有一身昂貴法器護體,不至於當場暴斃,但免不了傷筋動骨,搞不好還會落下個高位截癱。
“不,不要……”
他使儘渾身解數掙紮,卻仍是徒勞無功,整個上半身都被哈士奇推出窗外,無依無靠地懸在半空。
他被強風吹得頭暈目眩,痛苦的淚水不爭氣地流,像個被人蹂.躪過幾百回的破布娃娃。
想當年,周韜也曾登高遠眺,指點江山,以為自己之下皆是螻蟻。
然而此時此刻,他俯瞰著腳下漸行漸遠的大地、越來越小的屋舍與人群,心中再也沒有“人上人”的傲慢驕矜,反而恐懼得差點失禁。
他帶著哭腔顫聲哀求道:“不要,不要啊……求求你們,放過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聶昭臉上綻放出一點柔和的笑意,燦如春花,暖若朝陽。
“周少爺,你記得嗎?她也說過一樣的話。”
“在她之前,應該還有很多人對你說過。”
“‘不要’、‘求求你’、‘放過我’。我還以為你聽不懂,原來你也會說啊。”
然後,她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殆儘,目光尖銳冰冷,嘴唇抹平成一條直線,如同石像一般麵無表情。
“——那你為什麼不聽呢?”
下一刻,她就大步流星上前,代替哈士奇揪住周韜後領,乾脆利落地將他從窗口扔了下去。
周韜:“啊———————”
砰!!!
“……”
聶昭撣了撣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過身去,平靜麵對一屋子呆若木雞的人群。
“好了。一點家務事,大家彆介意,該乾嘛乾嘛吧。”
眾人:“…………”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剛才看見了什麼???
暮雪塵:“…………”
作為太陰殿最年輕的仙官,他本想儘一份前輩的職責,保護眼前這個千載難逢的萌新。
然而,因為他反射弧比較長,性格又比較沉穩謹慎,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事實很明顯——
聶昭不僅不需要他保護,而且比他更擅長使喚他的狗。
“…………”
暮雪塵一腔失落之情無處訴說,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為萌新失落,還是在為狗失落,隻好塞了塊糯米雞到嘴裡,安靜地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