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修) 不值當……(2 / 2)

惜華年 蘇其 4265 字 8個月前

話甫一出口便被宋奾打斷,“周大夫,我還能有什麼瞞著您,我的身子我清楚,許是近來天氣多變的緣由,無礙的,還是勞煩您開些滋補之藥,我照著調理便是了。”

周大夫半信半疑,開完藥之後還是叮囑道:“夫人繼續這樣下去恐難有身孕,切不可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啊。”

宋奾眼睫毛顫了顫,半瞬後微微笑道:“謝謝周大夫,我會多注意些的,另外我小娘那邊也勞煩您多去看看。”

周大夫應聲離開,琉瓔軒裡頓時安靜下來。

“夫人,您為何不讓我與周大夫明說,分明是那避子湯的問題!”挽翠眼眶微紅,“小娘若是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宋奾何嘗不知道避子湯有問題,隻是周大夫每隔半月便去給小娘看診,這事又如何能說與他。

小娘要是知曉了,這天恐怕得塌下來。

何況哪有夫家給明媒正娶的正妻喝避子湯的道理?她不要臉了,肅清侯府的臉她可丟不起。

她與衛淩同房本就不多,幾月下來也才那麼一兩回。

除了成親那回圓房,後來的每一次同房,廚房都會送過來一碗避子湯,她起初還想問為什麼,可後來漸漸的也習慣了,他想讓她喝,她喝便是了。

隻是沒料到她身子本就虛弱,那碗避子湯就似淬了毒般,愈加讓她一日不如一日,再多的補藥也補不回來。

前兩日那一摔,嚇呆了挽翠,她如何不是。

昏過去時整個人像落入了海洋,浮浮沉沉的沒有歸處,那一瞬間她竟有了解脫的意味,睡過去,再也醒不來,再無需麵對這些人與事。

可是不行啊,她若是沒了小娘怎麼辦,挽翠怎麼辦,她又如何能甘心。

天慢慢明亮起來,屋子裡也不再灰暗,宋奾視線移至外頭,這才看到院子裡那棵光禿禿的銀杏樹,早上還鋪了一地的銀杏葉此刻早已被清理乾淨,什麼痕跡都未留下。

宋奾靜靜看了一會,想起第一次站在院子裡的場景。

那是嫁進將軍府第二日,宋奾初為人婦。

她的夫君走在前頭,挺拔的背影與院子裡精致的景色融為一體,漸漸讓宋奾紅了臉,怔在原地。

衛淩轉過身來,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起,開口催她:“父親與母親在等了。”

連聲音都那般悅耳。

宋奾連忙小步上前,站在他身側,仰頭甜甜一笑:“嗯,我們走吧。”

誰知衛淩卻立即抬步離開,未看她一眼。

她那時候心裡想著,她的夫君應當也是害羞了吧。

可如今才知,那算哪門子的害羞啊,衛淩生性涼薄,他隻是不喜她,甚至不願她生下他的孩子。

宋奾算算日子,自己竟然已有月餘未見過他了。

就連前院灑掃的小廝都知道將軍府二郎出城辦差,可她卻什麼都不知。

前兩日衛鈺君來了一趟,話裡話外都是說她這個嫂子形同虛設,連自家哥哥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宋奾當時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確實不知。

宋奾淡淡歎了口氣,喝了口早已涼透的茶水。

微一轉頭,置於一旁的繡架映入眼簾,上頭是繡了大半的錦袍,是專門給見不著人的衛淩備下的冬衣。

他不喜太繁雜的樣式,也不喜太鮮豔的顏色,可除此之外宋奾再摸不清他的喜好了。

她選了月白色,繡的紋樣是最簡單的祥雲,他會喜歡嗎?

還是像以前一樣,道完謝後讓人收起來,落下幾層灰也無人察覺?

她真想剝開他的胸膛看看那裡麵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啊,是石頭?白玉?還是冬日裡結的冰?

怎麼又冷又硬的。

她捂不熱,也不想捂了。

宋奾起身朝繡架走去,指腹來回撫著上頭精細的紋樣,像對待一件極為珍貴的寶物。

“挽翠,好看嗎?”宋奾淡淡問。

“夫人繡藝師承揚州羅繡娘,盛京城裡再找不出第二人與夫人相較了,這繡圖針腳細密,活靈活現的祥雲讓人如墜雲霧中,看得出夫人費了不少心思呢。”

“是啊,多可惜。”

她花了這麼多心思的衣裳卻被人胡亂扔在衣櫥裡落灰,那她何必再為難自己。

挽翠尚不明白她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隻見她堪堪在繡架前坐下,挽翠暗道不好,連忙阻攔:“夫人,就當挽翠求您了,您先休息會吧,這冬衣現在做還早著呢。”

誰知宋奾直接從旁邊竹籃拿出剪刀,“哢嚓”一聲,繡架上的布料裂成兩半。

挽翠又是一驚:“夫人!這衣裳您都已經繡了快十日,眼看著就要繡好了,怎麼......”

宋奾沒應,在繡架前站了許久,直到涼風穿堂而入,身子刹那間感受到深秋的寒意,冰冷刺骨。

正出神的人仿佛一下被吹醒,攏緊了衣裳轉身離開。

三年,竟是把自己熬成了這副模樣,實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