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臉蛋 成了親,我們就要永遠在一塊兒……(2 / 2)

“嗯?”

隔了一會兒,她聽見少年輕應一聲。

“明天學堂的溫老先生就要考你了,你緊張嗎?”

溫老先生是東巷學堂的主人,日前辭了打小孩的柳希文,現今學堂正缺先生,戚寸心和謝緲說好,讓他明天去試試。

“還好。”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朦朧的睡意,有點軟乎乎的。

“緲緲,”

但她還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側過身體,黑暗裡她什麼也看不到,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枕頭,“你是什麼時候到北魏來的?”

“十一歲。”

他簡短地答。

“那你還想回南黎嗎?”她好奇地問。

可他卻不說想或不想,隻是告訴她,“我要回去。”

他要回去,

要讓一些人不高興,要讓一些人肮臟齷齪的心思落空,要去看那每一雙恨不得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睛。

然後,挖了他們的眼睛。

濃濃夜色裡,他唇角微彎,悄無聲息。

戚寸心毫無所覺,興衝衝地問他,“那你也會帶我回南黎嗎?”

少年的呼吸聲清淺,她聽了會兒,以為他睡著了,她才默默地轉身,卻聽身後傳來他好輕好輕的一聲:

“嗯。”

她一下又轉回去,“那我們說好了。”

這夜,戚寸心滿心歡喜地閉上眼睛,好像一開始出走的睡意又回來了,她不知不覺,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裡是茫茫長河,河畔生長著蓊鬱的水菖蒲,她成了好多年前那個小小的自己,在河麵的一葉小舟上,被母親緊緊地抱在懷裡。

母親哭得厲害,她也跟著母親一起哭,木槳擊打著河水,她在那樣泠泠的水聲中仿佛看見岸上有一個人在朝她招手。

那是父親。

渾身是血的父親,亂發遮了他的臉,他的身形是半透明的,像個無依的遊魂,他的聲音卻響徹她整個夢境:“寸心,回來。”

天光既破,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了。

謝緲坐在榻上,在青灰暗淡的晨光裡垂眼細看身邊那個似乎困在了什麼夢境裡,哭得滿臉是淚的姑娘。

她最初哭得很小聲,但眼淚洶湧得很,沒一會兒就濕了滿枕,他頗有興致地打量了她片刻,見她越哭越有雷雨更盛之勢,他忽然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臉蛋。

哭聲戛然而止,戚寸心睫毛抖了兩下,懵懂地從夢裡醒來,睜眼卻被盈了滿眶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隻能勉強看清麵前的少年離她很近。

“為什麼哭?”

他鬆了她的臉蛋,用她的衣袖替她擦了一下眼淚。

她愣愣地望著他,過了會兒才吸吸鼻子,說,“我夢到我爹了。”

“但你是不是揪我臉了?”她反應過來。

而謝緲聞聲,那雙眸子裡便適時流露出幾分歉然,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我是見你哭得厲害,想讓你醒來。”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她揉了揉臉。

“叫過了。”他一雙眼瞳清澈得隱約映出她的影子。

“……是嗎?”

戚寸心與他對視一瞬,她隨即坐起身來,皺著眉懷疑自己,“難道是我睡得太沉了?”

當然眼下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她匆匆起來將櫃子裡一件嶄新的衣裳取出來遞給謝緲,但她洗漱完畢後,轉頭卻見他用手指勾起那件衣裳打量著,卻遲遲沒穿。

“你怎麼不穿啊?”

戚寸心走過去。

“蠻夷外族的衣裳,我不會。”

他望著她,滿眼迷茫。

“不會?可你不是十一歲就來魏國了嗎?”戚寸心驚詫地瞪大眼睛,“你在魏國的這些年,也穿的是南黎的衣裳嗎?”

在魏國,除了官員的官服和常服有些借鑒了南黎的衣衫製式之外,平民百姓是一律要摒棄南黎的衣裳樣式的,現今的魏國的百姓,穿的都是魏國皇族還未入中原前,在邊關塞外的衣衫製式。

少年斂眸,“誰又會在乎被關著的人穿的是南黎還是北魏的衣裳。”

被關著的人?

戚寸心張了張嘴,但她望了他一眼,還是忍下了好奇心,隻是抿了一下嘴唇,“那,我幫你吧。”

他卻有些看不懂她,“你不問?”

“為什麼要問?”

她一邊將那件衣裳拿過來,一邊道,“我沒經曆過你受的苦,我問你,也隻是聽了一個關於你的故事,但是你自己回想起來,就會再疼一次。”

“就像你不問我爹的事一樣,我也不問你。”

她抬頭,朝他笑。

謝緲眼睫微動,他或是怎樣都沒料到,她竟會這樣答,於是他怔怔地看著她,看她鼻梁上那顆殷紅的小痣,紅得有點惹眼。

“伸手,緲緲。”

戚寸心展開衣裳,準備要替他穿衣。

少年站在她麵前,乖乖地伸直雙臂。

戚寸心才要替他穿上外衫,卻見他雪白的裡衣係帶似乎是鬆了,她便伸手先替他綁衣帶。

手指不小心隔著薄薄的衣料碰到了他的腰腹。

她一瞬抬頭,一雙杏眼圓圓的,望著他,真誠道歉:“對不起。”

少年對上她的眼睛:“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