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不信:“我怎聞不到酒味?”
老仆自信道:“因為它早已被喝完。”
“為何你能聞出?”
“倘若你也同我一樣有幾十年的飲酒功力,便也能聞出了。”
眼看著二人要拌起嘴,泠琅適時打斷道:“那你可能辨認出這是何酒?”
老仆眯著眼,嗅了又嗅,麵上竟浮現出沉醉迷戀的意味。
“是我從未見過的酒,從未見過的那種……極好的酒。”
泠琅默然。
謎題更加撲朔了,真相被掩於層層迷霧之後,她站在山下,像個等不來青鳥的探秘者。
直到回了屋,診完脈,大夫笑著恭喜:“夫人已經好轉,無需再日日服藥了。”
她也沒有馬上開心起來。
大夫走了,泠琅撐著下巴,望窗外來去的雲。四月初,天氣愈發明亮了。
她喃喃:“小廚房曾有誰離開過嗎?”
綠袖說:“有呀,從前有個姓周的廚子,專門負責侯爺飲食。”
泠琅立即轉頭看她。
綠袖一頓,她覺得少夫人那一瞬間的眼神很可怕。
泠琅溫柔一笑,道:“接著說。”
綠袖立即放下異樣,脆聲道:“後來他不在府上了。”
“為何?”
“嗯……好幾年前,侯府辦宴會,是他主廚……二公主嘗了道鹿肉很喜歡,便將他討走了。”
“他現在在公主府?”
“或許吧,我也不曉得,少夫人為何突然關心這個?”
“……就是好奇,”泠琅依然微笑,“為何先前廚房那幾人沒想到他?”
“因為周伯很難以親近,性情古怪,並不受人歡迎……我那時候很小,他倒經常逗我玩,給我糖吃,現在府上記著他的人沒幾個了吧。”綠袖思索著回答。
泠琅陷入沉思。
又是北坡密林,又是二公主府邸……
她算是曉得了白鷺樓蒼耳子的難處,他說查來查去繞不開那堆難以打探之人,原來一點也不假。
夜色又臨。
因為大夫拍案身體好轉,晚照和晴空重新住到彆間去了,泠琅再次穿上夜行衣,奔波在密林之中。
她心裡放不下,還是去了北坡一趟,那個叫高深的不管如何,也要親自確認才放心。
依舊是重重深林,道道哨卡,已經來過一次,她輕車熟路地繞過守衛,往第二道牆深入。
一路順利,越往裡,心中卻越疑惑,這也太平靜了些,也不見加強警戒,難道上次鬨出的動靜還不夠大?
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高深死了。
那個她見都沒機會見的人,費儘心思從白鷺樓交換的線索,就這麼死了,在她第一次潛入此地的後一天。
訃告明明白白地貼在布告板上,姓名日期,樣樣都有。她途徑那裡,想看不到都難。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泠琅在回去的路上反複琢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推動著一切,而她已經深陷於網中。
更奇怪的是,換好衣服溜回熹園的時候,她又碰上了江琮。
他坐在池邊石凳上,一身袍子隨意披著,仍是沒有點燈。身形消瘦孤寂,靜靜地望著泛著薄霧的池麵,不知在想什麼。
泠琅的腳步很輕,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靠近,她隻知道,原來他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露出的表情一點也不像白天那般溫柔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