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太後(2 / 2)

太後先是給二人賜了座,命人奉了茶,才清清淡淡問道。

“你爹的病如何了?”

“姑母莫要操心,已無大恙了。”

“聽聞你在校場墜馬了?身上可還疼?”

“回母後的話,兒臣並無大礙。”

太後問完,神色有些恍惚起來,她端起茶飲了一口,才幽幽道,“萬要切記保重好身子,本宮不想再操持白事了。”

這語氣淒楚至極,聯係起太後的經曆,更是讓人覺得唏噓悲傷。

場麵一下子便涼了下來。

周沛胥一時也不知如何勸慰,他自周守誠去世後,便一直在京外求學當值,與這皇城中的姑母雖血脈相連,但要說多熟稔,那是沒有的。

還是沈濃綺上前去,輕輕托起了太後的手搖了搖,溫言道,“母後保重自身才是正事。好好的不許提那些傷心事。”

“更何況,再過一陣便是母後生辰了,兒臣還想著怎麼給母後熱鬨熱鬨呢,母後您也知道,這可是皇上登基以來,兒臣操辦的第一次宮宴呢,母後還需給兒臣把把關,免得到時席麵不好看,丟了咱天家的臉。”

沈濃綺這幅嬌憨的模樣,實在是令人冷不下臉來。

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媳婦,太後對她硬不起心腸,不禁抬手刮了她翹巧的鼻梁一下,苦笑不得道,“你這小猢猻,最會在本宮麵前賣乖,自小帶著你參了那麼多宮宴,若是操持著那幾桌席麵還出岔子,你可莫要怪我罰你!”

沈濃綺故作委屈要躲,微微撅嘴道,“兒臣在宮宴上隻顧著吃了,哪兒還顧得上操持不操持的事兒呢?母後可不能因此作為判斷標準。”

她還企圖讓一旁的周沛胥幫腔,“首輔大人你為人最是公正,你說說,母後這樣是不是有失偏頗?”

周沛胥眼底溢出些笑意,難得參與進這般小女子的玩笑中,“臣倒不敢說話了。若是兩頭不討好,臣恐是要吃掛落。”

這般言笑奕奕,有來有往。得!更像夫妻了!

起初那種怪異的感覺,又重新湧上了太後的心頭。

未能讓太後感受太多,周沛胥起身就要告辭,“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微臣還有政務要處理,今日便先行一步,待改日再來給姑母請安。”

太後卻道不行,攔住了他,“你且等等。本宮還有話要吩咐。”

“姑母有何吩咐?”周沛胥又坐了回來。

“本宮可不管你是帝師,還是首輔。本宮今日隻拿你當侄兒,說幾句掏心窩的話。

胥兒,如今你也不小了,你和姑母說句實心話,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成親?你父親如今隻剩下你這麼一個兒子,為你的婚事擔憂得寢食難安。

你是知道他的,他性子倔,不肯在你麵前催你成親,可這我慈寧宮,卻日日能收到他從徽州寄來的信件,堆起來隻怕比我宮中的佛經還多了,所言皆是讓我早日給你賜個門當戶對的親事。也好安定下來,繁衍子嗣,以繼宗廟。”

“正好,今日皇後也在這兒。她乃中宮之主,自小就在京中長大,對那些貴女的品性最是了解。

你今日便說說,你到底想尋個什麼樣的女子,也好讓她幫你參謀參謀。”

太後平日不是個多話的人,已經有許久都未曾管過俗務了,今日能一股腦將這些話說出,想來是真將其放在了心上,大有若是周沛胥不給個答案出來,便有不肯放行的架勢。

沈濃綺坐在一旁,見狀暗吞了口水,她自然是知道周沛胥為何多年未娶,可旁人不知啊!

且太後眼下這較真的模樣,勸定是不好勸,也定是勸不住的,隻得為難附和道,“那、還請首輔大人明示。”

周沛胥也知今日是騎虎難下,不能輕易含糊下去。他將放在膝上的手掌輕握成拳,腦中快速分析利弊。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在此事上,用完了各種各樣的借口。

到最後皆是周母抱著他哭得淚眼婆娑收場:若是你大哥還在,娶妻納妾之事我絕不逼你。可守誠已經亡故了,你就是咱們順國公府唯一的男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莫非你真這麼狠心,不想讓母親享天倫之樂麼?

周母說得是實話,且語中提及大哥,似是在那些眼淚上加了砝碼,愈發逼得周沛胥喘不過氣來。

也不是沒有編造過,說意中人死了、下落不明這種話,誰知饒是如此,周母也能按照他說的相貌特征,尋出個一模一樣女子送過來。

既然如此,那便如實說吧。

周沛胥不露痕跡地,將眼神在真正意中人的身上落了落,然後道。

“娶妻娶賢,那女子定要心地善良,品行端方。

脾性上,侄兒不喜歡太沉悶的性子,若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倒是更能與侄兒契合。

若是才貌雙冠,能與侄兒在詩書上探討一番,那更是再好不過。

最最要緊的一點,家世要相當。”

“就是不知,這樣的女子,是否能看得上侄兒。”

太後聽得直皺眉,這要求聽著著實有點高。可她侄兒的條件就放在這裡,饒是要求再高也不過分吧?

她扭頭問沈濃綺,“京中還有這樣的女子麼?”

沈濃綺回答得甚為篤定,“沒有的。”

停頓半瞬又痛心疾首補了一句,“饒是有,估計也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