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出手(1 / 2)

金烏西墜,論道大會即將進行到尾聲。

重玄地位顯貴,玉麵狐狸自矜身份,直到最後一場才上台,對手是同為煉虛期的太一宗門下弟子。

太一宗在九大宗門中排行第三,門下高手如雲,不過派來的這位弟子資質平平,無論修為還是劍法都遠在玉麵天狐之下。

柏高仍舊看得津津有味,雖然結果早已定下,但這三日來欣賞高手切磋,著實令他大開眼界。

青溪卻心不在焉,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奇怪,”他嘟囔道,“他們明明說要來燭庸門的,怎麼這三日連半個影子也不見。”

柏高道:“這人山人海的,找兩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他來前也不知論道會的規模竟有那麼大,太極台邊烏壓壓的一片,半空中停駐著不知多少仙舟仙閣,上台切磋的加上觀摩的,總有數千人眾。

青溪卻搖著頭道:“從人海裡找兩個人是大海撈針,從雞群裡找兩隻鶴卻太容易了。”

柏高啞然失笑:“你這毛病可要改改,回去師父問起你在論道會上學到些什麼,你怎麼答?”

青溪道:“實話實說就是,師父他老人家還不知道我什麼樣?騙他他也不信的。”

說話間,台上兩人已拆了百來招,那台一弟子識趣地投刀認負,抱拳道:“道君劍法高妙,在下自愧弗如。”

玉麵天狐亦收回寶劍,風度翩翩地一笑:“承讓。”

主持論道會的燭庸門執事長老宣布這一場的結果,然後問道:“諸位仙友中,可有欲向紫閣仙君問道的?”

所謂“問道”,便是挑戰的意思。

青溪問師兄:“還有人會上台嗎?”

柏高笑著答:“哪有人會這麼不知天高地厚。”

話音甫落,卻見師弟臉上的表情消失了,雙眼變得呆滯。

不等他開口詢問,隻見師弟慢慢站起身,舉起一手:“我。”

眾人循著聲音的來處望去,隻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修士,不過衣著寒酸,坐席又在外圍,一看不是散修就是無名小派出來的。

有人暗笑:“哪裡來的鄉巴佬,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竟敢向玉麵天狐挑戰。”

也有人察覺不對勁:“重玄威名赫赫,放眼清微界誰不知道?連黃口小兒也知重玄厲害,何況是修道之人?”

“那年輕人若非深藏不露,便是其中有什麼蹊蹺。”

燭庸長老也不想橫生枝節,沉吟道:“這位小道友,當真要向紫閣仙君問道?”

他有意將“仙君”兩字咬得很重,想讓那年輕修士知難而退。

柏高也拽住師弟,顧不得傳秘音,開口道:“你小子瘋了?給我坐下來!”

誰知青溪像中了邪一般,大力揮開師兄的手,忽地聳身一躍,在空中飛跨幾步,轉眼已經到了台上。

崔羽鱗傳秘音給天狐:“師弟,你這是在做什麼?”

玉麵天狐勾唇一笑:“給那小子點教訓。”

崔羽鱗有些焦躁起來:“你對他用攝魂術,被人瞧出來怎麼辦?”

攝魂術是天狐族代代相傳的秘術,可惑人心智為己所用,總有歪門邪道之嫌,因此即便是天狐族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極少用此術。

玉麵天狐卻冷笑道:“看出來才好,殺雞就是給那些猴子看的。”

這寒門修士方才雖然詆毀他師父,但說的話不是最難聽的。

真正難聽的話是大宗門那些出身顯赫的世家子說出來的。

他們說他師尊死而複生有蹊蹺,他們說她在短短三百年中修為大進全靠有個好道侶,他們還說他是她養的小白臉,暗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他可以容忍他們詆毀他,卻絕不能忍受他們中傷師尊郗子蘭。

在見到師尊之前,他從未想過世上有這樣美好的人。

他因為生母低賤,自小在族中受儘白眼,是師尊給了他從未有過的關愛,也是師尊不計代價地用靈藥為他蘊養靈脈,甚至將珍惜的大妖妖丹入藥,幫他增強修為,讓他在族中揚眉吐氣。

他們都道師尊坐享其成,道玄淵神君百年前分了一半修為給她。

可隻有他知道她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想到這裡,他眼中露出狠戾的,野獸似的光芒。

崔羽鱗勸了幾句無果,隻好道:“眾目睽睽之下,彆過頭了。”

玉麵天狐道:“師兄放心,隻是小懲大戒,斷他雙腿,讓他永訣道途便是。”

說罷他便斷開了兩人的秘音。

這年輕修士當然罪不至此,不過玉麵天狐沒有一絲愧疚,要怪隻怪他出身比彆人卑賤,修為比彆人低下,還不知道縮著脖子做人。

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經地義。

就在這時,攝魂術的效力已經過去了。

那年輕修士忽然如夢初醒,往四下一張望,眼中滿是迷茫。

下一刻,他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驚恐道:“我怎麼會在台上?”

玉麵天狐笑了一聲,笑得如赤子般單純無辜,任誰聽了這笑聲都會覺得他是個很天真的人。

“道友自然是自己上來的,難道不記得了?”他和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