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媽媽不知道是沉浸在哪種情緒裡，沐煙煙又加大音量問了一遍。

“嗯？”媽媽猛然回神，呆滯的眸子泛起神采，“煙煙……你回來了。”

沐煙煙點點頭，蹲下跟媽媽平視。

“嗯，老師接到你的電話，就讓我回來了。”

沐煙煙的媽媽秦恩意是個很傳統的女人，憑著孤注一擲的愛從自小生活的南方嫁到完全陌生的北方似乎就已經耗費光了她生活中所有的勇氣。

“煙煙，你爸……他……”秦恩意猛地捂住臉，似哭非哭。

沐煙煙這下倒鎮靜下來了。

外麵有些來湊熱鬨的親戚，她把媽媽扶起來，帶到臥室裡關上門。

“我知道，他死了。”

沐煙煙坐在床邊，靠著床頭冷靜地看著坐在旁邊的媽媽。

秦恩意的臉色枯槁灰白，眼底一圈深深的青黑，嘴唇乾出死皮，顯出常年操勞且缺乏營養的樣子。

“你……”

“他怎麼死的？”

女兒的語調幾乎沒什麼起伏，秦恩意愣了下，抹抹眼睛歎口氣，垂頭盯著腳尖，說：“他在外麵喝醉了酒，往村裡趕，半路被一個坑絆倒了……路上有塊尖石頭，磕到太陽穴了，天黑沒人看見……流血太多，就沒了。”

“嗯。”

沐煙煙又沉默著。

太輕易了。

他死得太輕易了。

憑什麼。

秦恩意握住了沐煙煙的手：“煙煙……”

秦恩意眼神中滿是擔憂，沐煙煙從媽媽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滿是戾氣的樣子。她一晃神，猛地清醒過來，朝媽媽扯起嘴角安慰性地笑了笑。

“媽，我沒事。以後……”

以後我們就不需要和一個惡魔生活在一起了，應該慶幸，應該開心才對。

秦恩意訥訥開口，語氣艱澀：“煙煙，我……”

沐煙煙疑惑。

秦恩意幾乎是逃避般移開了視線。

“……我……懷孕了。”

沐煙煙不可置信地看向媽媽。

秦恩意沒抬頭，自顧自道：“四個多月了。前幾天去村衛生所買那什麼測出來的……”

說著說著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不想再給他生孩子……他盼著是個兒子，所以這些日子沒打過我……他以前不是那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想他能回心轉意……我不，不是這樣的……”

越哭越語無倫次起來。

沐煙煙思緒紛亂地把痛哭的媽媽攬到懷裡。

她太瘦小了，她的媽媽也太瘦小了，就算兩個人支撐在一起，也不像一個完整的家。

但是，要怎麼做，才能安頓好她和媽媽的生活？

還有……弟弟或妹妹。

她還能繼續上學嗎。

想起口袋裡還有班主任給的兩百塊錢，沐煙煙突然也很想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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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