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時隔不到一日,又一次來到季玉澤常待的亭子。
在小秦去備茶水、糕點時,她不敢亂動他人之物,坐下後背脊坐得挺直,逶迤淺藍色紗衣垂地,層層交疊。
坐了一會兒,扶月雙帶著絲天然靈氣的明眸不安分地瞅,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仔細想想,原是那把古琴不見了。
其實,說實話,扶月認為自己或許彈得都比季玉澤好聽,當然,勝在聽力完好而已。
世人學習大多愛揚長避短,他倒好,非得自揭短處。
因季玉澤性子使然,院子位處偏僻,白日也少人來,更彆提晚上,所以她來此,一般不會有人發現。
若是平日,到了這個時辰無緣無故地來尋男子,易叫人誤會心懷不軌。
但今時不同往日,救人心切可得諒解,聰明如季玉澤會明白此道理,因此不必費心思遮掩一番。
來前,扶月於腹中裝好一番說辭,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隻是風來不來,是順還是逆,懸得很,尤其是像季玉澤這種令人抓摸不透的風。
她暗歎生活不易,抬頜,望向他處。
油燈與月光相映,流銀瀉輝,星星閃爍不定,充滿神秘感,左側古樹生長蔓延到亭頂,夜靜得出奇。
蟲鳴聲窸窸窣窣,鮮花嫩草沉浸在用月色織成的大網下,安詳地享受著露水滋潤。
扶月今日奔波不停,現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有些乏,伸了個懶腰,揉下即將讓睡意侵蝕的眼睛。
小秦說等片刻便好,殊不知時間悄然過去。
再不來,怕快到一個時辰了。
扶月今晚來找季玉澤算得上是想趁熱打鐵,因為記得扶媛在原著裡會毫發無傷地被陸然救出來,繼而生出好感,發生一連串愛恨情仇,與前幾位被抓的少女結局不一樣。
畢竟這樁案件是原著作者特意寫出來——男女主產生交集的劇情點。
所以她逐漸冷靜下來了。
她白日急著尋找線索,除了擔心扶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讓季玉澤對自己刮目相看,生出些趣味。
但查案談何容易,試上一試,發覺行不通,還是得換個法子。
扶月想通了,既然暫時插手不上扶媛一事,那便安安分分地借機攻略季玉澤,不操彆的心。
夜晚,蟲子尤為喜光,一旦見到一絲光線便飛來。
一隻約拇指大的灰褐色蟲子嗡地一聲,紮到她發髻上,六隻細腳死死地駐著,還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扶月嘴角抽了抽,本來就等得心煩,還要叫一隻蟲子欺負?
才不願。
她麵無表情地抬起手,順著感覺,摸索兩下,一把抓住蟲子,兩指捏著它。
好巧不巧,扶月不怕蟲子,小時候還經常跟男孩子爬樹抓蟲來玩,玩得可歡了。
今兒心情不佳,偏生落到她手上,注倒黴。
扶月用力一捏,蟲子再也沒能發出吱聲,她連看也不看一眼,眼尾微耷拉著,隨手往亭外西側一扔,毀屍滅跡。
季玉澤腳緩緩一頓,站得不近不遠,將這一幕儘收眼底,黑暗中長睫輕顫。
站在他身後、捧著紅豆酥糕的小秦嘴巴張得可以塞下顆雞蛋。
由衷言,小秦佩服身姿看似柔弱的扶二娘子,不少娘子見到蟲子,不是揮袖尖叫著躲開,便是叫婢女打死。
像她這般爽利地捏死的少之又少,他念起前幾日管事的說的一句話,不能以貌取人。
而捏完蟲子的扶月鬼使神差地懷疑他們是故意拖延時間不出來的。
不然怎麼連小秦也遲遲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