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當天下午退燒，身體有所好轉，但嗓子因此發炎失聲兩天，等第三天去教室考試的時候，倒是能說話了，臉上帶著病擾後的蒼白。

簽到表傳到她坐的位置時，斜前方不遠處有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其實音量不大，就是盛嘉耳朵靈，還有那道聲音裡麵的信息，“餘笙，你怎麼買個筆要那麼久啊？沒幫你簽到，老師看的嚴。”

緊接著，她看到餘笙點頭，顧梵知坐在隔了他一個空位的身側，往後仰了仰，“那裡呢，都傳到後麵了，你去簽一下。”

盛嘉這兩個字筆畫不多，也不是寫得慢，隻是她分心去聽他們倆的對話，遲遲還沒有下筆，眼看著餘笙徑直向她這個方向走來，潦草地在上麵寫完名字，立刻就遞給了下一位。

那天晚上的事情，在第二天中午薑岫景去完食堂回來的路上就和她說了，她生病臥床的中午，陳清就那樣誤打誤撞地見過了餘笙。

表白牆上的照片薑岫景當場拿出來給她看，是陳清覺得背影有些像她，隨口提過一句，然後不出意外地得到了附和，“嘉嘉，真的是你吧？要不然昨晚你……”

盛嘉勉強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決定把這事搪塞過去，啞著嗓音轉移話題，“我都病成這樣了，你忍心嗎？”

餘笙的腳步越來越近，盛嘉頭也快要低的磕到桌子上，除了心虛，更多的是在他麵前哭過的尷尬，像做法許願一樣在心裡默讀著，“應該看不見我的。”

然後，意料之外，那道身影略過她走到後麵簽到，卻在走回來時頓了頓對她說，“聽說你生病了，好了嗎？”

語氣縹緲的仿佛不是在問她，但沒等回答，下一句照常響起，“考試加油。”

盛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自後腰脊梁骨處一路攀爬往上，再蔓延到耳根，然後在話音剛落時她抬起頭，“嗯，好了，你也是。”

耳畔處是若隱若現的輕笑聲，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試卷準時準點的發下來，盛嘉現在一門心思地盯在做題目中，等要把答案塗在答題卡上的時候，才想起剛才顧梵知說的那句“買筆怎麼那麼久”是什麼意思。

她的文具袋裡常年躺著兩隻塗卡鉛筆，高二有一次月考分班，碰巧和餘笙在同一個考場，位置也不遠，考試中途，他舉手告訴老師自己忘記帶塗卡筆，監考老師就在考場說，“哪位同學有多餘的塗卡筆，借的話可以舉手，我過去拿。”

盛嘉忘記是哪個方向借給他的筆，隻是看著自己手中單獨的鉛筆有些後悔，自那次過後，她就去文具店買了第二支筆，不過直到現在，那支筆都未曾使用過。

這門考試課是病理生理學，有一部分題目在平常的作業中都體現過，所以考場同學做題的速度普遍很快，在一個小時左右，考場裡的同學提前交卷走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同學也是陸陸續續上交。

考試時間還剩下半個小時，老師站在講台上提醒，“請抓緊時間答題，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三十分鐘。”

盛嘉檢查了兩遍答案，再看下去有些地方自己都開始產生懷疑，站起身才發現餘笙還坐在位置上，顧梵知已經先交了，考場內堅持到最後的同學寥寥無幾。

接下來的幾天，考試的流程重複幾場，盛嘉的專業課考試在聖誕節來臨前就全部結束了，陳清比她還要早一天離校。

差不多收拾好行李，薑岫景幫忙送盛嘉到學校門口，然後打車去高鐵站，臨走前囑咐她時也不忘記抱怨。

“嘉嘉，路上注意安全，要不是我們社團還有事情要留下來，我肯定是最快溜掉的，這次就讓陳清捷足先登了。”

三分鐘的時間，盛嘉打的車已經安穩停在校門口，她帶回去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足夠，她坐進後座和薑岫景說再見，還說著，“有什麼事手機聯係我，你怕黑記得開燈睡覺。”

薑岫景揮了揮手，“拜拜，安全到家。”

回宿舍的路上，薑岫景走近路去的是後門，就沒遇見前門大道上幫餘笙推著箱子的顧梵知，正在苦口婆心地交代著，“沒辦法了兄弟，誰讓咱家就在這裡呢，哪裡也不用回，奔波的事情你隻能自己承擔了，但是開黑這種增進感情的方式，你倒是可以承擔承擔。”

餘笙接過他手裡的箱子，嗤笑一聲，“就你打遊戲那技術，隊友承擔的真的很多，借假期你好好練練，彆又被狂揍。”

“所以我要在學校多住幾天，回家哪有機會打遊戲，我爸不得天天安排我。”顧梵知有苦難言，提起自己的父親，臉上就呈現愁容滿麵。

“走了，明年見。”餘笙回他，說得乾脆。

顧梵知多少有些不舍，拍在他肩膀上，“明年見了。”

候車大廳內，盛嘉接了杯溫水，安靜坐著，她買的是九點多的車票，現在剛剛八點半，拿過剛在便利店買的茶葉蛋，剝開殼看著手機裡的車次信息，距離檢票實際上還早。

今天接她的司機看她設置的目的地是高鐵站，一路刹車都沒踩幾下，哪怕她已經再三表明這個點並不會錯過高鐵。

九點十二分，廣播裡傳來車次播報聲，盛嘉是3號車廂12F座，下了電梯後沿著地標往前走。

兩分鐘後，又響起，“車門即將關閉……”

此時，7號車廂門口走進來一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士，皺眉著急忙慌地用英文詢問著什麼，又看到車門旁無人聽懂她的意思，略有些緊張地用手勢交流。

餘笙剛把行李箱托起送到行李架上，轉身走過去，用流利的英文告知對方，他的聲音很溫柔，“你好，8號車廂可以走這邊過去。”

女士道完謝，順著他指的路尋找自己的位置。

盛嘉早晨六點多就醒了，靠著窗邊沒多久眼皮就開始變得很沉，從襄川回寧城大概需要兩個小時，車廂也足夠寂靜，已經有人掏出頸枕準備睡覺。

迷迷糊糊中，廣播裡乘務員的聲音一直重複播報。